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任苒乐得快憋出了内伤,却假装为难,那个...亲疏有别,殷城毕竟是我女儿的小叔,你说我该帮谁?
    程双儿气得大骂,重色轻友!
    任苒正欲劝她从了算了,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她接起来,那边传来林洁不满的声音,你这一整个暑假都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声不响地跑掉了。
    林洁毕业后与邹桓双双留在了省城,因为暑期时许寂川在德国的事故和林洁毕业前的那一段兵荒马乱,她们确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联系了。
    此时冷不丁地听了她充满了怨念的话语,心里却是温暖又歉疚的。终究是自己为了逃避许寂川而逃避着她,如今那个人已经找上门了...
    她低着头淡淡一笑,林洁,周末和邹桓上我家吃饭吧,我爸妈也时常念叨你们...
    任苒大概是十分了解自家老妈的,从来恨不得林洁是她的亲闺女才好。所以当门铃被按响时,老太太屁颠屁颠跑去开门的那利索程度她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任苒还是没想到,她们竟会真的如失散多年的母女一般拥抱了一下,她在心里鄙夷地翻个白眼。
    可林洁的注意力很快被任苒身边的小娃娃给吸引了。她走过去盯着阿凝打量了半天,光洁的额心紧皱着,这孩子的眉眼...
    邹桓也看出了端倪,两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可置信,任苒,你是疯了吧?
    任苒扯扯嘴角,大概是吧。
    说话间许寂川进了门,却只淡淡地与林洁打了个招呼,而后径直走到桌边将手里的重物放下,阿姨,饮料买回来了。
    任妈乐呵呵地点头。
    阿凝见了他便摇晃着上前,紧紧抱着他的腿亲亲热热地叫爸爸,面色冷峻的男人顿时眉开眼笑,俯身去抱她。
    林洁睁圆了眼瞪着他,像瞪着外星人一般。
    此时任爸从厨房里出来,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开饭了。
    饭桌上任妈格外热情,拼命地往他们碗里夹菜。恰巧遇上邹桓剥好只虾,默默地放到林洁的碗里。
    一桌子的人都暧昧地偷笑,除了只顾着吃的阿凝,还有坐在他们对面面色略略僵硬起来的许寂川。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们眉来眼去,蓦地向邹桓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追的林洁?
    邹桓怔了怔,瞟了一眼正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任爸任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高一。
    高一?闻言许寂川神情更是怪异了起来,瞟了一眼身旁一脸了然的任苒。
    他认真看着邹桓,语气里没有一丝含糊,对不起。
    林洁愣了,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从来没听许寂川跟谁道过歉。
    任苒也愣了,她倒是听过许寂川为了自己道歉,却从来不似今日透着这般的真心诚意。
    只有邹桓释怀地笑笑。
    从前他总是想不通,许寂川这人虽然性子冷淡了一些,可从来也不是恃才欺人、眼高于顶的主儿,对谁都是一般,不亲近也不疏远,可为何自己总时不时地能收到他的敌意?
    还有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有一天从无交集的许寂川竟主动把他叫了出去,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拳。他当然很是火光,可面前的许寂川多不似往日,面庞是怒意过盛的冰凉和苍白,眸中却是深切的忧伤,一时间竟有些懵了。
    莫名其妙了许多日子,直到很久以后才从林洁那里得知了许寂川和任苒的过往,这才大概明白了,原来那个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许寂川抿了口饮料,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心中暗暗懊恼着,枉他自诩聪明,却因为任苒,智商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了下限。
    莫名其妙地喝了那么多年干醋不说,她说她跟邹桓有一腿儿自己便一股脑儿全信了,气得快要吐血,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第一次揍了人。
    可时隔多年才知后觉地发现,真相不是任苒和邹桓,而是林洁和邹桓。
    这哪里是始终头脑清楚的许寂川,分明就是个在感情中遗落了分寸的愣头青。
    要是他能拿出平常一般的客观冷静,又怎会平白地错失了这些年。想起这些,心头的遗憾和悔恨便如一根细细的丝线越缠越紧,勒得他生疼生疼的。
    林洁和邹桓并没有待到很晚,告别了任苒一家,是许寂川送他们下的楼。
    夜色中林洁停住脚步,那双魅惑至极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他,却似有恳求,许寂川,我不知道你当年离开的缘由,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生了你的孩子连我都要瞒着,但是她心里一直只有你,你...不要辜负她。
    许寂川抬头,望着楼上那个窗口亮着灯光,橘色的暖意淡淡的,似乎洒进心里。
    正当她开始失望,低沉的嗓音却在夜幕中响了起来,显得有些缥缈,我会对她好,尽我所能。声音仍是很淡,却没来由地透着坚定。
    他回眸时,林洁不小心看见了他眼里没有褪去的温柔,忽然有些想要落泪。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少年锦时,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个女孩骑着有些破旧的单车,每日每日地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默默找寻着同一个身影,却日复一日地与他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