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顿了顿,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这年满十八岁的婢女里头,就有王妃身边的大丫头chūn糙和冬梅姑娘,王妃一向待下宽厚,待这些近身侍候的丫头更是极好,多是让她们自己择人嫁了的。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些婢女小厮,嬷嬷就费些心力,就是配,也要让他们彼此欢喜了才好,chūn糙和冬梅,嬷嬷就放到一边,回头我和母亲商量了再说吧。
    田嬷嬷答应着,捧着册子,又细细的和李小暖说着年纪大到不能当差,要回去荣养的下人,和生了病,需要府里接济的下人们。直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才算粗粗定了下来,田嬷嬷带着婆子告了退,李小暖歪在榻上吃了几粒桃脯才起身往正院去了。
    正院,王妃居住的正屋后头,有个极小极jīng致的院落,住着chūn糙等四个大丫头,今年是夏荷和秋桂当值,chūn糙心事忡忡的随手拿了件针线活,去了冬梅的屋子。
    她和冬梅自小一处长大,又一处进了这正院当差,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
    chūn糙敲了敲冬梅的房门,推门进了屋,冬梅正歪在chuáng上,凝神绣着只鞋面,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只扬扬下巴,示意她自己随意。
    chūn糙挨着冬梅歪到chuáng上,探头看着冬梅手里的针线活,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真要做这样费眼晴的活计?说不定少夫人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嗯。
    冬梅心神集中在手里的针线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请楚chūn糙的话,只随意答应着,chūn糙伸手夺过冬梅手里的针线,嗔怪道: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这活,就慢慢做也来得,也不用这样赶!
    冬梅将手里的牛毛细针cha到绣棚上,抬手揉了揉眼晴,笑着说道:听到了,你不就是说少夫人是随口说说,让我不要当真吗!
    嗯。
    chūn糙将针线活小心的放到旁边的高几上,转头看着冬梅,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闲心做这个,我这几天都愁得睡不着觉!
    冬梅脸色也yīn郁下来,看着chūn糙,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那心思还是收一收!
    chūn糙扭过头,固执的看着窗外,冬梅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了chūn糙的手,伤感的说道:咱们也不是没偷着去看过那院里的杨姨娘和陈姨娘,你看着,你就没点想头?还要这么一头扎进去?
    不还有许姨娘么?
    chūn糙低低的说道,冬梅伸手重重的拍了下chūn糙的头,恨恨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多大,少夫人多大?你要做许姨娘,就该打王爷的主意才是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过年
    你这什么话?!
    chūn糙有些生气的说道,我不是贪图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别急,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这心思,唉,我劝了你这么些年,你就是听不到心里去!这姨娘,咱们这府里的姨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哪里有好好挑个小厮嫁了,两个人安安份份过日子的好?!
    冬梅皱着眉头,看着chūn糙叹着气说道,chūn糙往后靠到被褥上,垂着眼帘,一点点转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低低的说道:冬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咱们两个一处这么些年,比亲姐妹还亲,我这心思,半分也没瞒过你,你知道,我头一回见世子爷,就
    chūn糙咬着嘴唇,顿了半晌,冬梅耷拉着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点着头,我知道,可咱们是奴婢,搁主子眼里,不过是个物件唉,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也不是不明白。
    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世子爷对少夫人好,少夫人也不象王妃那么好xing儿,可我从来没敢想过世子爷对我好,我只想跟在他身边,侍候着他,世子爷身边总要有人侍候着,少夫人总有不方便,不能侍候的时候,往后,再怀了孩子世子爷身边总不能不放几个人,我也不求着姨娘的名份,做通房,做暖chuáng丫头都行,我只想跟着他,侍候着他,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就万事知足了。
    冬梅往后仰倒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chūn糙抬头看着冬梅,固执的说道:我就是想着能侍候他一辈子他身边总要有人侍候着不是?!
    你既铁了心,我也不多劝你,过了年,咱们就满了十八岁了,这事不能再拖你得赶紧找机会和王妃说了才行,过了年,若是田嬷嬷那边的指婚单子下来了,就来不及了,主子们指婚,可没有跟咱们商量的理儿!
    chūn糙连连点着头,嗯,我知道,明天咱们两个当值我就去求了王妃,你呢?
    我那点事,哪里算得事的?他已经去求过田嬷嬷了,王妃若问,我就说,若不问,也不用多说。
    chūn糙舒了口气,笑着说道:长福哥人好,又能gān,你嫁了他,往后日子肯定过得好。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起闲话来。
    腊月初,诚王请求举家进京贺岁的折子就递进了宫里,皇上立即照准了,这进京贺岁的折子,腊月初才递进宫里已经是极晚的了,从太原府刭京城,急行军也要七八天,驿路递送皇上的旨意过去诚王再带着全家入京,带着家眷,毕竟不比急行军,路上再怎么赶也要二十来天吧,等人回到京城,年也过完了。
    蕴翠宫正殿,皇上脸色yīn沉着歪在东厢榻上沉默着看着程贵妃舒展和缓的分着茶,见她分好茶在水面上调出幅花开月圆的图画来,直起身子,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问道:问过太医了?
    嗯,今天宋医正进来诊脉,我就问了他,如今徐盛融的病,是宫太医诊着的。
    宫太医?
    皇上惊讶的说道,程贵妃满脸好笑中带着些不忍,拍手掩着嘴,轻轻咳了几声,才低声说道:我刚一听,也奇怪的不行,宫太医最擅的是伤科,治个恶疮、无名肿痛什么的,倒是极拿手,徐家怎么请了他给徐盛融医治?!宋医正吱吱唔唔,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敢qíng
    程贵妃抬头看着皇上,满眼怜悯的接着说道:徐盛融被那些乞丐们挟裹了去,竟被欺负着做了男宠儿,被欺凌得太过了,伤的厉害,宫太医说治倒是治得,只怕得调治上半年一年才能得好,旁的,倒都还好。
    皇上皱着眉头,半晌竟突然笑出了声,抬手点着程贵妃,我一直疑惑着,这徐盛融失踪的事,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如今看,也不用疑到别人头上!这是小恪弄得鬼!
    程贵妃满脸惊讶的看着皇上,皇上直起身子,看着程贵妃说道:等他回来,你只管问他!他倒是长进了!
    程贵妃不安起来,就要站起来请罪,皇上伸手拉住她,笑着说道:你别惊慌,只怕是这徐盛融见小恪去了北三跆,以为
    皇上轻蔑的哼了一声,收了笑容,冷冷的接着说道:大约是觉得能找回点什么了,只怕是惹着了小恪那个混世魔王!哼,吃点亏也好,若是从此安份些,倒是好事,也不至于哪天送了命去!
    皇上,这小恪老这么惹事,可怎么好?
    程贵妃忧虑万分的说道,皇上轻轻拍拍她的手,温和的安慰道:你别担心,这小恪虽说胡闹了些,可做事极有分寸,并不荒唐,办差打仗也都好,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过几年就好了,别担心,这趟北三路的差使,就办得很好。
    程贵妃舒了一口气,面容放松着笑了起来。
    初八日,李小暖一大早起来,陪着王妃在二门里接了福音寺的浴佛队伍,忙着散了腊八粥,各个门房里抬了成筐的铜钱过去,备着打夜胡的来讨赏钱。
    从这一天起,算是正式进入了过年这件大事中去了。
    李小暖在议事厅的时候,从上午的小半个时辰,一直延长到要在议事厅吃了午饭,再忙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回到清涟院。
    这天,李小暖正和几个婆子对着准备送往靖江侯家、卢家等几家近亲的礼单子,二门外头守门的婆子禀报了进来,托着张礼单子递上来禀报道:回少夫人,外头回事处马管事来请少夫人示下,这张礼单子,是新任御史邹应年府上送过来的,抬头是写给世子爷和少夫人的,外头的管事们不敢自专,特来请少夫人示下。
    玉板忙上前接过婆子手中的礼单子,递给李小暖,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玉板手里的礼单子看了片刻,转头吩咐着婆子,跟马管事说,这邹应年与咱们府上没有半分关连,这天上掉下的礼收不得,退回去吧。
    是!
    婆子恭敬的答应着,从玉板手接被过礼单子,退了出去。
    李小暖看着婆子出了门,心里恶心着泛起股浓浓的腻歪来,这个世间,有些事,有些理和礼,她还是无法接受下来。
    忙过了一阵子,理顺了,渐渐理事的时候又短了下来,李小暖在议事厅听完了婆子回事,去了正院。
    王妃吩咐着李小暖,也没外人,咱们也别那么多规矩,你坐下,陪我吃饭吧,吃了饭,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小暖也不多推舒,笑着答应着,夏荷和秋桂忙带着几十小丫头摆了碗筷,侍候着李小暖坐下,侍候着两人吃了饭。
    饭毕,王妃歪在东厢榻上,接过李小暖奉过的茶,抿了一口,示意李小暖坐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这院子里,过了年就满了十八岁的。就有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chūn糙和冬梅。
    李小暖忙点了点头,王妃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这些丫头,侍候我这些年,一向极尽心尽力,都是懂事明礼的孩子,个个我都心疼着,如今大了,要嫁人,自然也想让她们嫁得顺心些。前几天,我就寻空问了这两个丫头,冬梅也就算了,家里有人求亲,她自己也愿意,我也让人打听了,是门极好的亲,我也就放下心了。就是chūn糙,倒把我难住了。
    王妃长篇大论的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王妃的话,笑着不停的点着头,表示着赞同,chūn糙这丫头,脾气温和,人也极是细心,这些年,一直做着我这屋里的大丫头,别说夏荷她们几个,就是袭嬷嬷和那些外头的管事嬷嬷,也都敬服着她,她娘又是早先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丫头,可惜死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