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你不是想让我站在此处向你细叙家常罢?
    哦恍才想到,自个时下的处地。
    若当真好奇,去问你的三哥,想必此时,忠心体事的顾管家已把主子给解放出来。正有满腔积愤等待你这只替罪羔羊。
    解放?六皇子尚在为那两个字怔惑,谌墨已抛下揶揄一笑,一迳扶阶而下。
    老六,你杵在门前发什么呆?怎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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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拍案,顿足,俯仰倒阖,傅澈穷尽毕身力量,笑个淋漓畅快。
    傅津亦是摇头连谑不止:虽说是意外随时存在,但这个意外,是太意外,不得不说,那位三嫂,是个妖怪级人物,当今世上能与之一较短长的,除了肆家的纯真小魔鬼,没有第二人选了罢?
    哈哈一手已揉在肚上,六皇子仍未能枯竭笑泉,但嘴里,已然能冒出一两字符表达此时心境,三哥chūn药封门哈哈三嫂奇人哈哈
    傅洌挑眸,悠闲道:老五,左相家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嘎?一朵好大笑花还在唇畔开着,笑声已然没了:左相家?什么婚事,三哥,五哥,你们可不能擅替小弟做了主。
    杜昌晋家那丫头我见过,有几成聪明相,算是上姿。傅津径自道。
    我不
    较其姊杜蔚如何?
    我不想
    平分秋色。
    不行
    如此,你递话给父皇
    三哥、五哥!
    吓,惊天动地呢?傅津的眼皮轻撩,慷慨赐予一瞥,你不喜欢杜家丫头?
    我甚至不认识她,哪谈得上喜不喜欢。
    那么,你有中意的人么?各家名媛,随你挑。
    要挑也该是五哥你走到前面罢。傅澈拍掌,既然五哥见过这位左相千金,以五哥的眼光定其为上人之资,必然是姿色不俗,索xing五哥就给娶了。如此一来,父皇满意,母后称心,皆大欢喜不是?喜孜孜掉头征求声援者,三哥,您认为呢?
    你与老五不同,老五不娶妻,是因他尚未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呢,你的推搪又是为了什么?傅洌仿似不经意问着。
    我傅澈口舌微结。
    傅洌长指勾起案上茶杯,垂睫浅啜时,黑瞳底处,隐隐两簇暗焰。
    傅津眯起美眸,问:有心仪之人了?
    我傅澈撇开眼神,总之,五哥你的婚事没谈定之前,小弟不急啦。
    傅津的无瑕美颜,沉了下去。阿澈,等一下过我府一趟。
    有些事,须及早;有些萌动,须遏除。这个世界已够无qíng,是以,他更不能容许仅有的温qíng遭褫夺,谁都不行!
    第十四章大典
    五哥,今年贵府内的梅花开得不坏哟,只不过开在你的广仁王府,真是bào殄天物呢。
    老六。
    嗯?意外于五哥未反唇相讥,以语气中透出的罕见郑重,傅澈收回放在道畔白梅上的贪恋眸光,却见他瞳沉如水。五哥,怎么了?轻佻邪谑的五皇子会有这号表qíng,比见到日阳西出还要令人震撼喔。
    傅津定定望他,足足有半炷香燃过的工夫,追索探究的视线内,方减了几分凌厉,你的确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傅澈眼神微移他处,你今天怎么了,难不成一定要撮成我与杜家千金的婚事不可?咱们有必要非得巴结杜昌晋那股势么?
    老六,你很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傅澈陡然火了,攒眉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怀疑我么?你莫以为我没有听得出适才三哥对我的质问,我知道我极不应该喜欢她,但喜欢她,并不代表我会掠夺,会觊觎,会因此对三哥有任何不轨意图。只是喜欢,可以么?
    傅津颔首,若只是喜欢,可以。
    我傅澈粉白面皮些微赧红,讷讷道,三哥,我知道,哪怕只是喜欢,也不应该,唉,我你怎看出来的?三哥又怎看出来的?
    傅津挑眉冷呿,你今日在三哥府第前,对着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但凡有心者,谁都不会漏察。至于三哥,对他心爱的女人,心思总较常人多几分敏察,何况,无端的飞醋他也会吃。
    心爱的女人?傅澈惊呼。
    很意外么?
    可他不是忆及三哥事关谌墨种种,的确,除非爱上,否则怎会动用恁多心思进去?而自己,不也早在家宴时三哥要求自己提供保护给她的那刻,感觉得出三哥对她的不同么?碧月橙呢?
    依然保罢。没有她,三哥或已不存,为这份恩,傅津亦会保她依然锦衣玉食。而你,今后要记得收敛。
    傅澈苦笑一叹:放心,她永远是三嫂。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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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尽,皇家各式庆典频至祭礼纷至沓来,初一祭天,初三祭祖,初五祭圣,初九祭地每至此时,皇家男子须备齐应场的各式礼服袍装,随时待命转徙各地祭坛。皇家的女眷则相对舒适,除却祭祖大典,所有正妃须陪同莅场外,其他时光尽可依旧赏花赴宴,清闲度日。
    亲王妃祭祖典服,为黑色滚以红边的广袖宽袍,袍面以金银双绣绣成山河地理;腰际盘系朱红革带,中以玉石作缀;头梳百花宫髻,配压口衔红玉的孔雀金饰;足蹬金丝船履,上镶珍珠灼目。庄重之余,又不忘体现皇家气派。
    云乔、昭夕两个丫头对各式宫髻都不陌生,但百花髻工序繁杂,饶是两个丫头都上了阵,也是费尽周折。好在谌墨发长如缎,不必额外盘结假发,一个时辰过后,终是告结。
    王妃,为什么是孔雀,不是凤凰呢?云乔先在谌墨发际cha了两只红玉金钗,再万般小心托起孔雀金饰,别入云发,而后,对着镜内王妃的绝代容颜,好奇问道。
    仰颊配合昭夕为面上薄施脂粉,谌墨笑答:傻丫头,凤凰是神鸟,孔雀是凡鸟,凤冠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明白么?
    王妃,您先莫开口。昭夕轻轻浅浅,在主子朱唇上将胭脂晕得均匀细致,又将梅形花钿贴上主子远山含翠的眉心,退一步端量,抽息道,王妃,您好美,美得不似真人,美得让女子连嫉妒都觉得徒劳。
    素常所见的王妃,纵然是女装,亦多选淡雅清丽装扮。今日盛装浅妆下的王妃,美艳不可方物,把暖阁内盛放的堂前牡丹给羞惭bī愧不说,画上的瑶池仙子也怕不及这倾城国色,美喔。
    王妃,顾管家来问,是否可以出发了?门外,传来小婢垂唤。
    可以了么?谌墨俏皮诘取两个丫头,换来一阵脆声娇笑。
    走罢,王妃,该是王爷等急了,奴婢扶您。
    扶?谌墨黛眉轻挑,才要拒绝,待要自己立起时,方知这举身的行头,竟是恁般沉重,真个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了呢,但不知那些娇弱的闺阁千金又是如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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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王妃来了。顾全仅投去一睇,当即将脑袋垂到胸前,不敢再有须臾窥视。
    玉冠束发、锦纹绣袍的傅洌回身,陡然呆住。
    王爷,你确定一定要穿这鞋么?好重呶,每迈一步都像是用全身气力才行。谌墨只顾低首抱怨,未察男人眸内蹿起的yù念,只感热息扑面,纤薄娇躯陷入一双长臂的束囿。
    你你怎么能如此?你这只妖jīng!他在她耳边闷嘶。能将沉闷呆板的祭祖礼服穿得如此美且魅的,只有这个怀中人儿了罢?赫觉,于他来讲,这人儿才是世上最qiáng烈的chūn药,教人恨不能将她吞进腹中,揉进骨内,融在血里。
    你你做什么呀!这男人,竟当着下人的面,吃了她的耳!不得不提醒:王爷,大典何时开始?
    顾管家眼观鼻,鼻观口,答道:禀王爷王妃,大典巳时开始,现辰时将至,太庙距此约须行半个时辰不止。
    傅洌在她耳上恨恨留下一啮,才沉声道:为王妃取帷帽来。
    帷帽?两个娇羞的丫头懵然复念。
    对,帷帽!这等的绝世姿容,他只想一人独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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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谌墨,这祭礼,可谓是枯燥的极致。
    天熙帝、文定后并行于前,太子、太子妃伉俪紧随在后,其后皇子皇妃按封阶、长幼排下。华裳招展,肃穆满然,沿汉白玉阶扶步而上。祭坛前,在祭祀法师口引下,先是繁复的叩礼,山呼祖宗先灵来归造访,一睹后世子孙荣景。随之,冗长祭文启始,天huáng贵胄、凤子龙孙点膝huáng毯,跪叩静聆。
    威威天昱,四海升平,堂堂天朝,八方来躬。追念先祖,报本qíng殷。缅怀祖德,既厚且深。逢兹盛世,旧典宜遵。谨具牲醴,佐以粢盛
    谌墨昨晚晏归,今儿个又被丫头早早唤起备妆,祭师的抑扬唱念,无疑最具催眠效用,神思飘飘,昏昏yù睡。
    傅洌眼角余光瞥见身畔人儿帷帽屡与地磕逢,暗笑中,手掌借两人的宽大袍袖之掩,握上她皓腕。
    冬末季节,傅洌体温又较常人低寒,腕上的冰冷激得谌墨一凛,斜眸狠瞪,虽有薄纱相隔,嗔气仍然递达了出去。而始作俑者非但不知收敛,那攀上玉臂内侧嫩肤的修长指节,拨弄更形放肆。
    这谌墨咬牙切齿:这个不知敬祖、趁人之危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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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祖大典之后,是皇家家宴。太子妃重孕在身,皇后命人在月华宫备了软榻,供其小憩。谌墨陪着武业说过几句闲话,待她睡去后,闲步踱出,沿着宫廊,欣赏两遭风景。究是皇家,哪怕是深冬时节,万古凋枯时,也不乏花香糙绿,怡人风光。嗯如果身上拖得不是这一袭深重礼袍,qíng形将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