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将这么一桩有趣事给略了呢?那时搁下,概因孝亲王妃的遽然消失,如今主角回归,也该开场好戏了罢?南大人,明日散朝之后带着你所说的人到本王府上,若真如你所说,本王不介意居中为媒。
    南书远喜不自胜,揖首连谢:谢广仁王爷,谢王爷,微臣告退,告退。
    五哥,你和这根墙头糙在打什么哑迷?傅澈鼓腮问,这个时下,他将自己想象成一只青蛙。
    有好戏要开锣了。傅津道。
    哦,今日有戏班子进宫么?哪家娘娘生日?还是父皇又添小皇子了?或者啊!
    笨蛋!一掌终是拍了下去,痛快淋漓在那张俊脸上留下游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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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天水一阁重张致禧,甚有祸源自觉的谌墨送上大礼作贺,自然,不会漏了饱飨镇阁佳酿桃花醉。
    此一回,众人不敢再有轻忽,肆意、高楚楚亲眼目送有几分微醺醉意的王妃进了亲王府大门后,才各自放心归去。
    王妃?王妃好男装,且俊得不像凡人,顾全不是没见过。但自上一回谌小侯爷来过一趟,便总怕自己错认了人。
    顾大管家,你这张脸愈发圆满了,真是越来越像皮薄馅足的昌记大包子。
    是王妃。点手叫几个仆妇,还不去扶着王妃。
    谌墨也不去为难下人,在仆妇的轻手搀扶下,安稳迈着步子。
    眼看要踏进后园的大门,不能擅入的顾全停在门前,一口气才要松出来,忽见女主子驻足,黛眉浅颦,水眸溜转,今日府内有客来?
    想来女主子是听到了迎宾轩的乐声,是五皇子,还有吏部南大人。
    谌墨耸肩,继续前行。
    顾全余下的半口气放心松出。只不过,还是早了。
    禀退诸人扶送的谌墨,独行到茹芳苑室门外,即听见室内两位小婢的不满哝念:依我看,这准是她的主意,是找一个像自己的派进府来,替她霸着王爷!
    但是是五皇子领着人来的啊,好像还有一位什么大人
    哼,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你看见那女子了,长得真的和广怡王妃很像么?
    嗯,有个七八成像,这个脸稍圆,皮肤要稍黑一点
    王妃也不在府内,眼看狐狸jīng要来啦!
    是啊,王妃去哪里了?
    原来,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喔?谌墨勾唇,眼底兴趣满满。有人好心给府内添丁进口,想自己身为王府女主人,若不出面致谢岂不失了体面?
    两个丫头快来,给本王妃易装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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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大人,再喝一杯,今儿个你可是大功臣喔。拖一身明艳锦袍,含一弧明艳微笑,傅津举觚劝饮,如此煞费苦心,值得本王好好敬上一杯。
    下官惶恐。南书远受宠若惊,饮过王爷敬酒,即对娉婷在旁的绯衣女子道,chūn城,还不给两位王爷敬酒?
    傅津噙笑道:南大人要改改口气了,这位chūn姑娘,若得我三哥宠爱,就是孝亲王府的如夫人,你如此
    言有意放在未尽处,却使南大人更加惶恐,下官欠虑了,下官失言
    广仁王,南大人。傅洌终是不耐,开口道,似乎你们已然为本王定夺好了?
    傅津侧首,一眉高挑,莫非三哥要拒绝这位佳人?
    南书远急道:王爷,chūn城是下官的远房亲戚,出身清白的肉文屋,知书达礼,且能歌善舞
    向那绯衣女子投去一睇,对方眉目之间,的确相像,像在江南梅雨内初见时的她,但这颗心,想必亦如现在的她,已教世垢污了罢?本王府内不缺舞伎,奴婢也够用,南大人这番美意,本王怕要辜负了。
    孝亲王始料未及,南书远巧舌打结,不知如何转圜,只得以目求助对此事一直乐见其成的广仁王爷。
    三哥
    不想,五皇子话端才起,孝亲王已温润声道:南大人,你家可有待字闺中的千金?
    禀王爷,下官两个女儿均已出嫁了。
    广仁王已逾大婚之龄数载,正妃之位高悬,你不妨对此多留心。
    是。原以为会满天欢喜的事,怎会落个不讨喜?都云三皇子寡言,多依五皇子意见为先,往日所见也确是如此,今夜何以
    三哥,小弟的事不急,这位chūn姑娘不留下不是太可惜么?纵是舞伎不缺,奴婢不少,堂堂孝亲王府又岂会少了差使?这侧妃
    五弟说得是,堂堂孝亲王府,又岂会少了差使?
    第九章巧遇
    五弟说得是,堂堂孝亲王府,又岂会少了差使?随着这净澈声音,迎宾轩双闼轻排,淡紫襦袄,月白湘裙,一身素雅打扮,孝亲王妃款款而来。
    王妃?南书远慌不迭起身行礼,下官拜见孝亲王妃。
    丫鬟拉了椅座,谌墨坐下,嫣然笑道:南大人不必客气,听说你给王爷送来了一位绝色美人,真是一腔热诚呢。
    下官南书远在腹内拿捏着措辞,但不经意抬眸,却教那迎面闪来的bī人艳色给了眼,猝不及防中,呆了下来。
    啪!
    景德镇上好的青花瓷杯在王府碧玉凿花的地板上应声而碎,恰巧就在南大人的脚下四分五裂。南书远一震,意识倏间回笼,那时际,真真个惶恐不胜下官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三哥火气不小唷,却为何不去叱责这位贸然抛头露面到前厅的王妃?傅津笑嗓悠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算错。不过,三嫂,您不后园扑蝶弄花,到此有何贵gān?
    谌墨密睫浅垂,一根笋样指尖在襦袖的jīng致绣理上抹划,好整以暇道:当然是来帮五弟的了。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了。吃味就是吃味,与他何gān?傅津俊美无俦的脸上,笑意转浓:请问三嫂要帮为弟的哪桩大忙呢?
    五弟的大忙哪需要为嫂来帮,能帮的也只有眼前事了。
    事qíng,越发有趣了。哪一桩眼前事?
    五弟眼前极yù达成的又是哪一桩呢?
    还是将鞠球踢回来了?傅津挑眉,难道是南大人献美而三哥力拒之事?
    力拒?黛眉轻掀。
    三哥说孝亲王府不缺差使,依为弟的看,这孝亲王侧妃的位子也算是个肥缺了,您说是不是,三嫂?
    五弟说得还真是在理呢。不过,你不是人家的爹娘,总要看当事人乐不乐意应这肥缺。一言至此,螓首偏转,芙蓉面上笑意淡现,姑娘,对孝亲王府侧妃一职,你可有意应任?
    她这一问,将早生忐忑的绯衣美人骇着,栗身俯首:民女、民女不敢王妃恕罪
    孝亲王妃宽宏大度,德才兼备,正愁于没人帮着打理这王府内诸多杂事,姑娘的到来可是雪中送炭呢。唯恐天下不乱,不乱哪有戏看?所以,这孝亲王侧
    五弟真是善解人意,为嫂正是缺一个好帮手。孝亲王妃仪态万方的盈盈起身,走到绯衣美人近前,素白指节握起美人柔荑,那么,你就留下来。
    真的?美人遽然扬眸,满目惊诧,以及骤闪过的喜意。
    这双娇媚的杏眼,最像了罢?谌墨笑吟吟:当然是真的,本王妃岂会开口唬人?本王妃的确缺一个帮手对那一抹喜色,她有一丝不忍,但仍是柔声道,我的两个丫头虽都够机灵乖巧,却镇日太忙了,你帮她们,也就是帮了我。
    美人喜色凝窒,南书过则是错愕当场:不、不、不是侧妃?也对也对,侧妃需要登录皇家金册,不能轻慢取了这位,但、但、但总该先是个侍妾,再来计量,可、可、可听孝亲王妃的意思,是侍婢?且是王妃的侍婢?但孝亲王怎也能任她如此,这、这、这
    偷眼望去主座之人。后者,浅酌浅饮,面如古井无澜,眸如浓墨难觑,老神定定,状似与人无尤。而唇沿也那一丝淡不可见的笑纹,也只有此刻在腹中大喊有趣有趣的傅津察悉出。
    一声闷笑延自喉嗓,广仁王不得不说,这位三嫂,当真有趣得紧,比他想得还要有趣,有趣到若非是三哥的人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便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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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广仁文有意无意的散说,与广怡王妃容貌相似的美人得入孝亲王府为婢之事,风走全城。甚至,无孔不入到为保胎已多时足不出户的太子妃也未漏闻。这一日,谌墨过府探望,太子妃婉转问起此事,经谌墨坦承不讳,当即目内同qíng波澜潋潋yù滴,又接连几个深重叹息,摇头不语。最后话别,反倒是孝亲王妃出言宽慰。
    一脚迈出太子府大门时,谌墨尚在为太子妃的多愁善念感慨时,已与一位正出轿门的佳人迎面遭遇。
    广怡王妃?不免些许讶异,据她所知,近段时日,广怡王妃的本尊应出不得府门才是。
    碧月橙形容消瘦,苍白娇弱,虽经了胭脂红粉雕饰,依难掩病态,恃依在丫鬟的搀扶中,直似弱柳扶风。只不过,qíng敌当前,不想示了弱,挺起细羸腰肢,开起如花笑靥:孝亲王妃,多日不见了。
    来探望太子妃?
    是,前阵子我身子也生了病,听太子妃出了事也未能过府探望,一直抱愧在心呢。
    那请罢,侄媳告退了。
    寒喧过后,本该背道而驰,但有人突生不甘。孝亲王妃,找个清净地方说说话如何?
    秀长黛眉微挑,九王婶打算过府不入?
    我身为长辈,这礼到就好,相信太子妃能够体谅。
    这个探望,想必是广怡王迫行的喽?无怪诸人皆道此女嚣张。请九王婶指个清净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