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希望和目标,就会充满激qíng和动力。竹染无论是衣食调配,还是调解纷争,都做的天衣无fèng。整个蛮荒拧成一股绳,基本上没有了屠戮争斗,烧杀掠夺。且不说是否真能出去,光是这样的和平安定已是来之不易。
    然后竹染开始大肆的在各地收集挖掘朱砂,硫磺,硝木,蓝土等各种材料,从蛮荒各地一车一车的拉到海边,还烧砖炼铁,在方圆百里大兴土木。
    花千骨不明白竹染想要做什么,莫非他的最终目的是修一个皇宫,自己在蛮荒做皇帝?竹染却说是在布阵,破蛮荒的格局,qiáng行用人力打通一条回六界的路。
    花千骨这才明白为何他明明知道回去的方法,却仍在蛮荒困了那么多年。的确要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不集中整个蛮荒的人力和物力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难怪他执意先要让蛮荒一统。
    竹染却摇头道:这方法也是我钻研了几十年,实验了无数次,最近才想出来的。不然你以为只有你来了,我才有办法一统蛮荒么?你的到来,不过让我的计划更加容易更加提早罢了。
    花千骨微微打个寒战,看着竹染心里越发没底了。
    她原本觉得只要能出去就行了,其他的就任凭竹染处理,可是紧接着还是因为一件事和竹染起了冲突,那就是蛮荒上的妖shòu出不出去的问题。
    蛮荒仙魔总计三千余众,随便一个回六界,都能搅起一阵腥风血雨。而妖shòu异形死魂更加多不胜数,一旦出去,脱离控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可是竹染竟然想将妖shòu也全部带回,花千骨不肯,二人便争执起来。
    蛮荒虽不适合人生存居住,但却是妖shòu从古至今的栖居之地,也算是它们的故土,他们离了六界尚且思念,为何又要qiáng行将妖shòu带离呢?而且妖shòu不比人类,shòuxing难御,一旦她有三长两短,妖shòu立即失控,岂不是众生涂炭?
    可是竹染又怎会甘心失去这么好这么qiáng大一支妖shòu大军。欺负花千骨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手比划,他噼里啪啦说一堆,软硬兼施,见花千骨依旧不肯,便铁了心的拂袖而去。
    花千骨知道如今大局已定,可是他láng子野心,表面上就算仍以自己为尊,也完全不会听命于自己,更不会考虑自己的意见,只能去找斗阑gān商量。
    斗阑gān安慰她放心,就算其他事她管不了,但是妖shòu之事主导权还是在她手上,毕竟妖shòu只听命于她一人。到时候她说不准,不论竹染怎样,也没办法改变。
    我只担心一件事。斗阑gān在山崖上俯望着下面逐渐修建成形的巨大六芒星的阵法。
    竹染好像用了禁术而且是威力qiáng了千百倍的一个巨大的禁术,一旦发动,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赶在十五cháo汐日之前将准备工作都完成了,蛮荒众人一个个满怀希冀。
    依旧没有月亮,大大小小的火把却将这片贫瘠的大陆照得亮如白昼。三千个人依竹染的命令站在阵法之中不时变幻出不同的阵形,咒声此起彼伏,在海天之间回dàng,显得颇有几分神秘诡异。
    花千骨在六芒星正中的高台上坐着,怀里抱了哼唧shòu,旁边匐着睚眦shòu。四周三层高的台阶上站了余下的近五百人,将花千骨围绕其中。
    冥梵仙呢?
    花千骨问身边形容枯槁的腐木鬼,腐木鬼发出咯咯的类似于金石撞击的笑声:回神尊,小人不知,这段日子都没见过他。蛮荒的所有人此刻几乎都在这里了,或许他在下面帮竹染布阵也说不定。
    花千骨只觉得心神不宁,要出去毕竟不可能那么容易,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蛮荒不是不能用术么?这真的有用?
    斗阑gān答道:蛮荒不能用术,不过可以用阵。但是这种阵法不是一般行军打仗的阵法,融合了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我以前也从没见过,应该是竹染融合禁术自创的。我猜他大概是想用阵法在蛮荒自造一个小时空,在这个时空内可以任意使用术而不受到制约,再逆天的人为开出一条通道来。
    突然,大地震动了一下,六芒星瞬间光华大盛,四周的咒声一阵高过一阵。日月地连成一线,海水开始涨cháo了。
    众人脸上皆显露出狂喜的神色,六芒星的光芒仿佛在四周罩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透明杯罩。狂风大作,光彩太盛,刺得花千骨睁不开眼睛。
    竹染双目圆睁,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站在犹如祭台的最高点,双手不停变幻着结成奇怪的印,身子突然消失,又分成六个出现在六个角上。
    六道身影同时将手猛的高举向天,一道闪电突然划破长空,巨大的惊雷让众人心头一震。三千众人依他之前所jiāo代的,将自己的右手小指刺破,血滴在青石铺成的地上,犹如有生命一般四处蠕动了起来。血越流越多,逐渐从滴连成线,牵扯成长长的三千条丝,流入巨大六芒星的凹槽里,光芒瞬间变成了红色,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粘稠的血腥味。
    糟了,这个禁术的代价是用三千人来陪葬么?斗阑gān大吃一惊的望着下面。
    花千骨心头一震,难怪竹染需要这么多人来布阵,又挑出五百个法术高qiáng又稍微容易控制的站在台上,原来其他三千人,他打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来牺牲。却编造一个大家都可以出蛮荒的谎言
    下面的人发现不对开始慌乱起来,血犹如固体的丝线从身体中不断被抽出,同时流逝的还有生命,有许多人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拼命拉扯,用剑砍,可是怎样都断不了。血丝一面流动一面仿佛有生命的触手一样四处缠绕,一圈又一圈,将众人包裹犹如蚕蛹。整整三千个凝固悬挂在半空,伴随着众人的惨叫哀号,又是恐怖又是惨烈。
    台上的人个个额头上都冒出冷汗,知道自己差点就做了其他人的牺牲品,虽然觉得下面的人凄惨可悲了点,可是只要自己能够出去,又怎会再顾及他人死活。
    花千骨怒不可遏的就要从台上冲下去,却被斗阑gān和腐木鬼一人扯住一只手臂。
    丫头!不要冲动!斗阑gān皱着眉对她摇摇头。他虽也于心不忍,可是事qíng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别的办法,只能做一些牺牲了。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整整三千条人命啊!虽然这些人都是以罪人的身份流放至此,可是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他们都是因为相信可以出去,才选择跟随着她的啊!
    竹染!
    她在心底一声怒吼,一使劲从他俩手中挣脱出去,御剑飞入阵中。眼看着一个个人犹如jīng血被吸食一样,身子慢慢瘦弱缩小下去。
    六个幻影,却不知道哪个才是竹染真身。
    突然一道金光从无穷高远的天边直she而下,整个天地间都回dàng着竹染的声音:三唯大血
    千我道绽
    妖净乾莲
    杀法坤华
    三千众人的血从六芒星中如云雾般腾起,顺着金色的巨大光柱,每隔一小段距离,绽开出一朵血莲,漫漫无边,一直顺延到天际,竟用血铺出一条路来。
    成功了,大家快走!竹染六身合为一体,漂浮在正中天。没等站稳,迎面就是一剑砍来。
    花千骨?!你侧身躲过,仍被花千骨一掌打下地,未等反应过来,一只脚已踩在了自己身上,剑也架在了脖子上。
    赶快放了他们!
    花千骨眼睛变作血红色,映衬着容貌尽毁的脸更加骇人。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竹染怒斥:妇人之仁!
    花千骨稍一使劲,剑立马深入他颈上半寸。
    竹染看着她因为怒火而显得分外狰狞的面孔,头皮发麻,心里微微发寒,冷道:阵已发动,不到他们鲜血流尽根本无法停止。你怕什么,不过就是死几个人罢了,成大事不可能没有牺牲。你不是担心这些人出去了之后会为祸六界么?正好死完了,你不用再担心了,他们也不用再在蛮荒忍受煎熬。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花千骨踉跄退了两步,她之前已经害了朔风他们,难道在这还要搭上三千条人命么?
    身上陡然青光bào涨,发出一声犹如野shòu一样嘶哑的可怕吼声。三千人身上悬挂的血丝陡然尽数崩断。
    众人心惊,抬头仰望,四周鸦雀无声。
    久久的,光芒散去,只见花千骨眸中紫光熠熠,眉间奇怪印信闪现,负手而立,缓缓四顾,犹如天神。
    出不了,那便别出,一直留在这蛮荒好了。一个空灵犹如回声的声音在每个人耳旁回响着,却并不见花千骨张嘴,知道是她用内力传出。
    竹染呆愣住了,任凭自己千算万算,虽一早知道她善良心软,定不会赞成自己踩着这么多人的尸骨出蛮荒,所以一直瞒着她,心想等阵法一旦发动,她就算再不qíng愿也无力回天,只能跟着剩下的人回六界,却没想到竟将她的妖神之力激发出来,毁了他全盘的计划。
    丫头!你斗阑gān也无奈摇头,没想到她竟如此固执,哪怕永世不得出,也不愿累及他人xing命。
    众人看着那莲花铺成的道路一点点塌陷碎裂开来,散作飞灰。心头有惆怅,有失落,有愤恨,有惊恐一时间五味参杂。
    阵中三千人总算死里逃生,个个元气大伤,苍白着脸久跪不起,不发一言。
    花千骨飘在半空中抬头仰望着那一条犹如金色丝带的光,慢慢黯淡直至消失不见,心也慢慢冰凉,犹如一阵秋风刮过,只剩下一地枯叶。
    师父,小月,糖宝,东方,轻水
    看来千骨此生,只能在梦中与你们相见了。
    花千骨!竹染不可置信的怒视着她,双拳紧握,颈上青筋尽现。她竟然一句大不了不回去了,就轻而易举的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jīng心策划多年出蛮荒的计划,简直是不可原谅。
    花千骨掌心一翻,兰指轻弹,嗖嗖两道气流径直划破空气直she入竹染双膝。疼得他膝盖一屈跪倒在地。
    竹染,你还不知错!
    花千骨怒斥,声音透过内力狠狠的敲击在他耳膜上,震得他两腿发软。
    我没错!我哪里错!想要出蛮荒怎么可能没有牺牲!是你妇人之仁!坏我百年大计!
    啪啪两计清脆的耳光,竹染两边脸都印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四下顿时没有了声音,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花千骨冷冷俯视着竹染,一身肃煞之气:谅在你也是想助众人早日离开,所以一时糊涂,所幸此次没有酿成大错,蛮荒一统你也算劳苦功高,今日之事我先暂不追究。这两耳光是治你对我不敬之罪!而这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