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方一度以为他六叔在乡下种地,等知道这一袋蒜都是他在自家阳台种的,堂堂剑灵也对这位退休老同志表达了由衷的尊敬。
    司南星往椅子里一靠:“这可是你跟狐狸辛辛苦苦扛回来的,怎么还不愿意剥?”
    “虽然我知道你俩用一根指头都能抬起这一袋蒜,但为了不吓到我等弱小的凡人,你们还是合力演了一出齐心协力扛麻袋的戏码,大概是痛苦的模样太逼真,甚至有邻居问我是不是偷偷雇了童工。”
    垂方气得跳脚:“谁是童工!”
    司南星故意露出笑容:“当然是狐狸了,他才两百岁,这妖怪里还是小孩呢。”
    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垂方鼻子里出气,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司南星却不会见好就收,还在试图忽悠他:“虽说重得要命,这一袋子蒜运费也比价值高,但好歹是我家里人支持我事业的表现,是六叔的一份心意,你真的不考虑剥一下吗?”
    垂方斜眼瞧他,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怎么不找烛幽君啊?烛幽君剥鸡蛋是一把好手,剥蒜想必也不会差。”
    “我倒是想。”司南星叹了口气,一脸苦涩,“可人家不是忙着的吗?我总不能厚着脸皮专程把人叫过来剥个蒜吧!”
    “行行好吧,你要真让我一个人剥这么多蒜,剥完以后我估计也跟熏了大蒜的吸血鬼一个德行。”
    垂方明显有些动摇了,但还要问:“狐狸呢?”
    司南星悠悠叹了口气:“狐狸好歹是客人,他主动帮忙也就算了,哪有求着客人帮忙做事的?”
    他又叹一口气,“要是小天在这,一定二话不说帮我剥蒜去了。”
    司南天这几天白天有事,他们学校的博物馆暑期办画展,据说有不少名画展出。学生会组织了学生做志愿者,司南天虽然还没正式入学,但已经在学生群里和不少学长学姐聊得熟悉了,也就自告奋勇去帮忙。
    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机场接机。
    自从上次见鬼以后,司南天对这儿的机场多少有一些微妙的情绪,但现在是大白天,同行还有不少老师学生,一点也没有阴森的模样,他也就放下了心。
    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接一位书画鉴定专家,反正是名字前面带着一连串什么教授,什么院长的那种大人物。司南天没记下来,但也没关系,因为基本也不会轮到他,他被拖来这凑数,纯粹是因为人高马大,能帮忙提箱子。
    专家没吃飞机餐,老师本来想带着他在机场里面吃点,但他坚持机场里的东西太贵,一定要去外面找个小店吃。
    专家笑盈盈的:“这是我的习惯,即使是这个年代,很多城市里的苍蝇小馆保留下来的食物味道,依然有很多年前风味的影子,这是这些精致的连锁店铺所没有的历史传承。”
    “书画,和生活中的各种民俗,也都是息息相关的。”
    他都这么说了,老师只好带着他走出机场,往边上还算繁华的居民区走去。
    这家最后选定了一家打扫得还算干净的凉皮店,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三四十岁的老板娘看到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些意外,愣了几秒才赶紧招待客人。
    司南天注意到她边上站着一个手里捏着一叠宣传单的女孩,对方看起来有些激动,看到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人,迅速低下了头,神色居然有些躲闪。
    老板娘一时间顾不上她,她便低垂着头飞快挤过人群,消失在了店门口。
    但她在柜台上还留了一张宣传单,司南天鬼使神差凑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份简陋的黑白宣传单,印了一些口号一般的标语,司南天嘀咕了一句:“蜃神教?”
    “哎哟,你可别看那些!这都是骗钱的!”老板娘转过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风风火火地跟他解释,“最近突然多了好多这样的人,宣传什么蜃神教,也不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婶婶叫,我还叔叔叫呢!”
    “这种玩意都是刚开始说得好听,吉利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好像信了她的教你就能一路走上人生巅峰,还不是要骗钱!要么骗入会费,要么骗你买保健品!”
    周围的同学都哄笑起来,专家来了兴致:“是哪几个字?有些民俗教派,虽然登不上台面,却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传说流传。”
    司南天把宣传单递过去:“是海市蜃楼的蜃。”
    “嗯?”专家觉得十分有意思,当场跟大家研究起了“蜃”这个词的含义。
    “提起这个字,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海市蜃楼,是一种具有梦幻色彩的现象,似乎跟幻梦相关。你们看他们宣传自己教派的时候,也用了美梦成真这些字眼。”
    “不过实际上,在《周礼》、《山海经》里,蜃就是大蛤蜊,蜃气就是大蛤蜊吐出的气,古人以为这些贝壳类有些神通,那些神奇的自然现象,是它们造成的。”
    “而有些民宿传说里,所谓‘蜃’的蛟龙,其实也是因为当时的知识局限性虚构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把那张宣传单放随手放到一边。
    司南天如果认真听他说话了,指不定这会儿就在发消息问司南星,打听他知不知道“蜃”这种妖怪了,然而此刻司南天却盯着刚刚盖着那张宣传单的地方。
    那里贴着一份黑白简报,标题是——《惊!女店员见义勇为阻拦人贩子,竟被同伙驱车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