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君挑了挑眉毛:“等你超脱成圣,天下都在你脚下,区区人间帝王,如何与你相提并论。”
    司南星:“……咳。”
    好家伙,他原本觉得自己挺中二的了,没想到烛幽君比他更中二。
    他这才把目光落到这柄剑上,青黑短柄,剑身笔直两边开刃,明亮如镜,寒气逼人。
    司南星原本觉得,古代的冶铁技术不过关,就算是真正的名剑,现在也多半只有收藏作用,但这柄有了剑灵的神兵,光插在那儿就显得气度不凡。
    司南星缓缓伸出手,没有被什么无形之力弹开,也没有被雷劈,剑柄入手冰凉,他手间收紧用力一拔
    没拔出来。
    司南星尴尬地僵硬在原地,烛幽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毛:“他拒绝为你所用?”
    “啊,应该不是吧。”司南星讷讷开口,“就是好像插地里时间有点久了,不太好拔。”
    烛幽君:“……”
    他往前一步,伸手覆在司南星的手背上,这个动作就像是他从身后抱住了司南星,司南星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似乎还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烛幽君握着他的手指一用力,剑身震动,骤然闪出一道光芒,清朗不失庄肃的声音响起:“何人敢扰吾沉眠!”
    垂方剑浮空而起,一道虚幻身影浮现,看模样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和司南星长得有几分相像。垂方剑落到虚幻身影手中,一人一剑都同样变得凝实,寒光更甚,剑芒逼人,哪怕只是被他的目光直视,司南星都觉得自己的鼻尖被剑气扫过。
    烛幽君往前一步拦在他身前:“是我,至于他……你还认得他吗?”
    垂方剑一愣,他目光越过烛幽君,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司南星,神色震动:“少爷!不、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是我亲眼所见!这人是谁,你休想骗我!”
    司南星探了探头,老实巴交地开口:“我是他转世,想请你帮个忙。”
    司南星原本觉得应该还要花点功夫说服他,指不定还要想点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他一听这话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一别千年,凡人早就投胎转世,怪不得你和少爷长得如此相像,周身气质却并不相同……”
    他缓缓落在地面,抬了抬下巴,“你要我如何相帮?”
    司南星看了一眼烛幽君,还是自己开口:“我命里有劫,最近被一伙图谋不轨的家伙盯上了。”
    “盯上你的,乃是非人之物?”垂方剑依然打量着他。
    司南星点头,掰着指头盘点:“目前遇见的有巴蛇、飞僵,还有个会使幻术的没露面的……”
    “岂有此理!”垂方剑不知道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他们这是仗着你托生成了手无寸铁的凡人,才敢如此欺侮你!若是当初,你一剑荡平四海,何方妖物敢在你面前嚣张!”
    司南星愣了愣,而后从善如流地说:“这也没有办法,我现在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也没有人保护我,只能被这些不入流的妖怪欺负了。”
    “哼!”垂方剑一脸不痛快,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他上下打量他一遍,忽然神色肃穆,“我且问你,路见不平,应当如何?”
    司南星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频道突然切换成思想品德问答,司南星有些犹豫,这位剑灵看脾气是刚正不阿的,往这方面回答似乎更容易讨他欢心。
    但司南星站在原地,脚下是千万年前的战时焦土,也是他曾经的殒命之地,垂眸半晌,到底还没没有忽悠这位剑灵,只如实说:“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哈哈!”垂方剑哈哈大笑,“果然,我就知道,你即便不是孟西洲,骨子里也还是你。既如此,我再护你一世又何妨。”
    司南星有点惊讶,他扭头看了看烛幽君,小声说:“我原本以为那位孟西洲,会比我风光一点,没想到也跟我一样……”
    说咸鱼也不够,说心怀天下也不对,半桶水,半咸不咸的。
    垂方剑垂眸看着他,宛如看着千年前的老友,神色怀念,物是人非的悲怆与久别重逢的欣喜交织,他开口说:“当年在云浮山下,数万流民流离失所,无处可逃,我问你不帮他们吗。”
    “你与我说,看见了能帮的就帮,你自身难保,不可能护住他们所有人。可真等到狐獴军兵临城下,你让流民越过云浮山,翻山渡江而去,自己率领三百死士,以云浮山为屏障,设下阵法,把数万大军耍得团团转。”
    “你自己孤身一人,力竭死在山顶,可他们早就吓破了胆,只以为你还活着,往后百年,都不敢再踏足此地,更别说当年的那群流民,把你当成云浮山的山神供奉。”
    “直到烛幽君多年之后,将这座山用幻法隐藏起来,世人再也找不到云浮山,他们都说,你成了云浮山的山神,带着这座山一起,羽化登仙了。”
    司南星打量了一圈四周,苦笑一声:“我还是没印象。”
    “那自然。”垂方剑撇了撇嘴,“你好歹也是喝过孟婆汤的,这么容易就能记起前尘往事,世间不就乱了套了?”
    司南星咂了咂嘴:“烛幽君,孟婆汤什么味道啊?”
    烛幽君面色古怪:“我不知。”
    “我没喝过,就是喝过的,大抵也记不住味道。”
    司南星笑起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