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风声生寒。
    墨刃用发抖的手指握紧了影风留下的药匣子,半晌,唇角无声地又溢出一股血线来。
    他说谎了。
    刚刚那股精气神不过是回光返照,墨刃清楚地知道,自己定然是撑不住“耽搁半日”的。
    但他不想死,他的主上就在这归途上了,隔着一场风雪一重山,或许还有一道生死关一座奈何桥。
    他要等主上回来的……
    如今还没等到,他就不想死。
    墨刃垂眸咬了咬后牙,勉力打开了药匣子。
    既然说是需以内力辅佐药性化开,那他自己一个人,拼一拼应该也是可以的。
    当初林昀为了抑制毒素,曾将他的内力以银针封住。所以只要他解开这层封穴,理论上就能有足够化开药性的内力。
    只是一样堪忧:要在毒性猛发的痛苦中保持清醒运行内力,太难了,也太残忍,不亚于生受酷刑。
    但酷刑……又如何?
    墨刃暗想,他又不是没挨过。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辽,完结倒计时,还有一份糖刀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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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返人间
    墨刃将匣子打开的时候,风雪正飞旋着拍击在窗外,染白了夜色。
    借在灯下细看,果然一株通体鲜红的奇花躺在匣中,那色泽赤得令人心悸,仿佛是什么人以血浇灌出来似的。
    墨刃心里狠颤了颤,他不敢多看,将盖子虚虚合上。随后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先去床头柜子里摸了林昀的金针出来,缓慢给自己下了针。
    待那封住的穴位打通了,侍卫冷汗涔涔地松一口气,面色已惨淡如窗外山间的飞雪。他抬起微微涣散的眼眸瞧了瞧外头,知道接下来才是难关了。
    秋槿她们已下山去救主上,然九重殿里总归有其他弟子仆从在。
    墨刃怕待会儿动静太大被发觉,也是为了避免在极度的痛苦下做出自残之举,便拿了被单撕成细条,先将那解毒奇花咬在齿间,再自己坐下,将手腕反束在床脚处。
    他不知道主上如今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倘若一步差池,就是生死间擦身而过。
    他也不敢细想。
    长夜未央,外头寒风的呼啸声时远时近,似催离人归。
    墨刃定了定心,闭眼静心吐纳。他将咬在口中的花嚼碎了,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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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岚山外,一辆马车撞破雪幕而来。
    马车四面拢着厚帘,内里车厢宽阔,暖炉烧得正旺,却被浓郁的苦涩药香与血腥味盖着。
    楚言卧在车厢内,长发散开在枕上。他闭着眼,胸膛几乎不见起伏。
    林昀把过脉搏,脸色已经很是沉重。他仔细地将殿主虚软无力的手臂放回棉被中,只见九重殿主那具身躯上缠满了绷带,层层地都被血染了,一时竟数不清多少伤口。
    四名影子护法皆侍立在旁,满面焦急。秋槿在旁执着楚言另一只手,扣住脉门,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精纯内力。
    此刻见林昀动作,侍女急切地抬起脸来:“林堂主,殿主究竟怎么样了?”
    林昀苦涩地摇了摇头,正欲开口,楚言却极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吃力地喘息着睁开了眼,竟是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秋槿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叫了两声主上。楚言却似乎意识还不很清楚,只是转动着涣散的目光,迟钝地在车厢内找人。
    许久,楚言的目光恍惚地落在影风身上,唇瓣动了动,却只能吐出含糊的气音。
    影风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膝行前进附耳过去,急切道:“殿主!影风在此,殿主可有吩咐。”
    楚言模糊地呢喃道:“药……”
    他眼底强撑着那么一丝执念,仿佛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挣扎着“药……赶上……了么?”
    影风忙道:“已按主上的命令,亲手交到墨侍卫手中了。”
    楚言黯淡的眼底忽的迸发出光泽来,仿佛明春的所有亮色都奔他而来。殿主竟展颜笑了,神色干净无邪得像个孩童:“当……当真?那……那……”
    大量失血让他的思维极度迟钝,楚言说几个字就要歇一歇,他侧在枕上,艰难地喘了好片刻,才挤出下一句:“阿刃他……没事了?”
    影风连忙用力点头,林昀亦是应和。秋槿擦去楚言额上不停冒出的冷汗,眼眶酸疼地掉下眼泪来:“主上,墨大哥他已知道您已在天岚山脚下了,您回去便可见到他了,他在等着您回去呢。”
    “他等了您整整五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