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神色更动摇……他真的不想听主上这样低落地跟他说什么对不住。
    可是忽然间,楚言神色一变,猛地捏着他的下颔,手指往里一探——
    墨刃不禁闭眼“唔”地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楚言已经从他的后牙取出来一颗嵌进去的小药丸。
    殿主脸色刹那间就阴沉得吓人。
    “……这、是、什、么。”
    墨刃怔了一下,没想到主上这般眼尖。他下意识实话实说:“回主上,是毒药。”
    顿时,楚言脸色全黑了:“……”
    “……”
    墨刃的脸色则微白,意识到自己的实话实说好像不太妥当,毕竟在嘴里放毒药这事,听着也不怎么吉祥的。
    他连忙试图补救:“主上,暗堂出来的暗卫,人人都会在齿间藏一颗毒药,以备某些时候……并非属下自作主张。”
    “你……你!”
    可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楚言更是气息都在哆嗦,也不知是怒的还是心疼的。
    他砰地将那颗毒药拍在桌案上,竖眉怒道:“墨刃!你是暗卫吗,嗯!?你是孤的贴身侍卫,暗堂的规矩与你有何干系?”
    “主上,小声,小声……”墨刃无奈又心暖,连声地低劝,“若叫白华听见,会露馅儿的……”
    楚言想想就觉得不敢置信:“孤把你从暗堂带出来多少年了,你还天天在口里藏着这种——”
    墨刃就好言好语地哄着:“主上若说声不喜欢,阿刃以后不再带着便是。”
    楚言一瞪眼,痛心疾首地拂袖:“你当孤还会信你的鬼话!?”
    又恼:“什么说声不喜欢,孤难道以前喜欢过你这么不惜命?这毒药是孤给你塞嘴里的不成?”
    墨刃为难地抿了唇,低低说:“可是当年,主上本也是看中了属下的暗堂出身才……”他顿了顿,“您说过一切规矩照旧的。”
    楚言蓦地一愣,好像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来。
    也是,哪家侍卫天天带一身伤出任务,平常不仅伺候主子,还要陪主子处理殿内事务,事事操劳还讨不得个好。
    可……
    楚言心内无声地一阵绞痛,幼年他的确处境艰难,需要暗卫的力量;可是继任殿主之后,明明他可以免除这些陈规,明明他可以待墨刃更好的……
    但随后白华就来了,那些日子里,他又究竟是怎么忽视墨刃的?他现在甚至绞尽脑汁地想多回忆起来一些,却因为醉生梦死的效用,什么都是模糊而断片的。
    总归墨刃跟着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吃尽了苦,却没享过丁点儿的福。
    “……主上?”
    墨刃自是察觉到了楚言的情绪,他迟疑着凑近了些,“恕属下多言,您不必……”
    正欲开口安慰,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屋外有些许隐秘气息接近。
    侍卫神色立刻一变,到口的话语转了个弯儿:“主上,白华来了,属下是否该做做样子。”
    楚言这才从一团乱麻似的心绪中挣脱出来,知道两人的私事该搁后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方才随手搁在桌上的佩剑悬虹递到墨刃手中:“也罢……拿着。”
    又指了指房里的柱子,没好气地道:“墨侍卫惹了他那暴戾无端的主子生气,如今该挨着重罚——打,狠狠地打,打到华儿听的高兴了为止。”
    墨刃立刻就懂了,心里暗赞主上睿智,从床上顺手扔下个枕头在柱旁,抄起长剑就往枕头上砸了下去。
    楚言那佩剑分量够沉,落在那枕头上一声声闷响,还真是与打在人身上差不多的声响,糊弄一个在屋外隔着一堵墙听的人是全无问题的。
    楚言看着墨刃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得赏心悦目。
    偶尔也会装成暴怒无法自控的样子喊几声:“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难道不知孤心属何人么?”
    又道:“孤放在心上疼的人,你也敢轻贱,把本殿主当做什么了!?”
    一两句到还好,喊的多了,墨刃神色渐渐别扭起来。
    他哪里听不出,主上分明是意有所指,落在旁人耳中,那“心上人”自是白华公子;可主上刻意喊给他听的意思,分明是……
    墨刃犹豫回头偷瞄主上一眼,正对上楚言似笑非笑的眼神,言语倒是厉害:
    “呵,还敢瞪孤呢?本殿主想宠谁便宠谁,你若再敢肆意妄为,看孤怎么治你!”
    侍卫心口忽的一烫,忙不迭垂下眼,转回去了。
    主上又这般小孩子气……
    却是为了自己。
    墨刃半是无奈好笑,半是温暖感动,在楚言看不到的角度,眼角唇畔都带了淡淡的弧度。
    忽然,后背被熟悉的气息贴上。居然是楚言凑了过来,顺走了他手中的剑:“阿刃玩玩也就罢了,剩下的……还是孤来。”
    说罢,真的把墨刃往旁一推,亲自动起了手。
    墨刃惊了一下,只心想让主上干活自己却在一边闲着,这怎么使得!
    他忙想去劝,不留神被楚言一个擒拿握住了手腕,下一刻殿主的气息压上来,酸涩嗓音吐在耳畔:
    “以前诸事,是孤没能好好待你……你看,孤如今有在改了。你别那么拧着,就当给孤个机会……行吗。”
    墨刃呼吸一窒,他眸光怔怔一晃,说不清此刻心头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