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与墨刃无声地对视一眼,见这女孩额上见汗,神色仓促,的确不似有伪。
    殿主点头,示意影雨留在客栈,对那女孩道:“带路。”
    一路无话,进了水镜楼后,那少女直接把两人带到了昨日会面的里厅。
    厅中空旷,显然已提前撤下了闲杂人等。还是一般的座位,同样的人。
    然而如今水淼儿那张娇美的脸上却是一片郁色。旁边坐着的是旭阳剑派的蓝杉大师兄徐明溪,神情间亦是覆着沉沉阴云。
    直到客人进来,水淼儿才收了沉重神色。她抬眼而笑,回身垂袖道:“楚殿主来了,快请坐。”
    楚言心知出了事,先按着墨刃坐下——这回侍卫终于不再惶恐推拒,而是沉默地跟主上并肩坐了。
    徐明溪又深深打量一番两人,率先拱手直言:“冒昧打搅殿主,着实过意不去。只是昨夜淼儿的人送来消息,盟主府竟为这次的命案发下金乌令,使者不日便至……楚殿主,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楚言倏然一抬寒眸,压低了嗓,“……盟主府?”
    刹那间,他不着痕迹地与墨刃交换了个眼神,眼底一片冰冷。
    前世……可未曾有过这么一遭啊。
    重生后的轨迹出现了偏差!
    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可未曾想过会这么快……
    所谓盟主府,即武林盟主金府,以金乌为纹,明面上是中原江湖势力的统御者,承担着维护江湖安定之责。
    然如今盟主府式微,当今盟主黄天佑是个墙头草,全靠着在各家江湖势力之间和稀泥陪笑脸,才混得坐在如今这个位子上。至于金乌令,那是象征着盟主府出手的令牌,唯有江湖上发生了牵涉极广、性质严重的事件才会动用此物。
    这便奇怪了,以如今盟主府的地位,怎地会突然有底气下发金乌令,插手水镜楼的案件?
    他们才来长青不久,重生后的所作所为几乎均在九重殿内,又怎会间接影响到远在天边的盟主府,使得轨迹发生改变?
    水淼儿在一旁颔首,幽幽地垂着卷曲的睫毛叹道:“不错,正是盟主府,正是金乌令。起初小女子也不敢相信。可今晨遣人再查,金乌令已在路上了。”
    她说着说着不禁沉默。旁边徐明溪剑眉紧锁,摇头说道:“虽然盟主府早就没什么威望,可黄天佑会做人情,大多势力也就会随波逐流地来跑这一趟。到那时候事情闹大了……命案再不破,淼儿的水镜楼的名声,可就真的危险了。”
    “更何况,”这位旭阳大师兄一贯文雅,此刻倒是罕见地露出几分怒容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旭阳剑派和楚殿主蒙着这莫名的嫌疑,到时候不知会被他们如何地摆弄!”
    楚言眉头略微一皱,“莫非徐少侠觉着,盟主府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明溪冷笑一声,“想借机做文章罢了。”
    楚言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这位徐少侠的意思。
    旭阳剑派是源远流长数百年的大宗剑派,行事堂堂正正,从来不买盟主府的账;水镜楼的消息网无孔不入,一向认钱不认人,说不得连黄天佑养着的小妾何时何地与何人偷过情都知道;而九重殿正邪莫测,实力深厚却避世不出。
    这三家,均是不在盟主府掌控之中,又无从下手的势力。
    盟主府空挂着那么个盟主名头,却数十年来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黄天佑一个年过半百的武林盟主,甚至也曾在楚言这等年轻天骄面前挤过笑脸,这种日子过着,想必也是憋屈极了的。
    然而……
    楚言轻轻摇了一下头,冷声道:“能叫一个懦弱已久的老东西突然有所动作,其中必有外力。”
    “阿刃。”他沉吟着,随口问身旁,“你觉得如何?”
    一直沉静得宛如不存在一般的黑衣青年茫然抬头,心说主上怎么又叫他?
    这……
    殿主与人议事,哪里有他插嘴的份?
    他只好恭恭敬敬地道:“主上英明,主上说的对。”
    楚言:“……”
    徐明溪与水淼儿也:“……”
    这位楚殿主是给自己找了个捧场的么??
    连楚言都忍不住重重地清了清嗓子,他摆摆手:“咳……唔。上回,孤曾与两位坦言,此番孤来长青,乃是为着追查一个小奸细。”
    这话果然有奇效,立刻令徐水二人精神一振。毕竟上回谈话时楚言讳莫如深,只保证了要把殿内的奸细叫来给二人看看,具体的却一字都未多言。
    这九重殿主到底是敌是友,有何打算,按理来说可还不能确定呢。
    只见楚言自袖中滑出一物,落于桌上,内力一送,它便“呼”地一声,神奇地沿着桌面滑到了两人面前。
    徐水二人看的分明,这物黑底镂云,这正是那九云玉牌,为九重殿招致这桩猜疑的罪魁祸首。
    两人正不解其意,楚言又唤道:“阿刃。”
    这次墨刃心领神会,从怀中把楚言叫他收着的那块玉牌取出,在桌角轻轻一按,同样巧妙地“送”到了对面,平平稳稳地停在另一块旁边。
    徐明溪和水淼儿早就睁大了眼睛:“这……九云玉牌,怎么有两块?”
    楚言道:“本来便有两块。九云玉牌乃九重殿最高信物,一块由九重殿主亲自留着,为主牌;另一块可赐予殿主最为信爱之人,在必要时代行殿主之权,为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