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愈发为难了,陛下,你可否下去?
    扶微根本不理他,调整了下坐姿,腼腆地对他一笑,这个招式我在避火图上看到过,好像还不错。
    丞相嗓子里一阵腥甜,几乎吐出血来。她有意无意地摇曳两下,他脑子发热,神魂杳杳,将要从躯壳中脱离出去了。
    如淳她俯在他耳边轻叹,真奇怪,我身上热起来了,原来这是个取暖的好办法。见他颊上泛红,便知道他的感觉也同她一样。
    喜欢他,就想把他整个夺过来,她一向这么贪心的。有时候害怕他忽然扔下她,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太薄弱了,需要不断加固才好。如何加固,就是纠缠他,把她能给的都给他。一段感qíng如朝圣,最后那步总要完成的。之前他还恐吓她,将来不管她和皇嗣,现在呢?他还这么想吗?
    她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嘬了两下,他的呼吸里带着颤抖的声làng,两手越发紧地扣住那玄端下的腰肢。她贴在他耳畔问:如淳,你待我是真心的吗?
    他睁开眼,那么jīng明的人,眼神却是迷茫的。用力点一下头,千真万确。
    会娶别人为妻吗?
    不会。
    即便你我永远不能公然以夫妻相称,也不后悔吗?
    设想一下,到了耄耋之年,她坐于朝堂上,百官首席仍旧是他。白发苍苍的老人,向上仰望的眼神里充满爱意,这样似乎也有别样的感动。
    他重新闭上眼,唇角笑意倾泻而出,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她知道他不会轻易许诺,当真爱透了,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长吁,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还好你在这里,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你。
    他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一路向下,然后是鼻子,然后是嘴唇,臣谢主隆恩,让臣有机会,伴于陛下左右,在朝堂上,于chuáng笫间
    其实这人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正经,他和她对待爱qíng的区别在于,他说起qíng话来暧昧不明,她行动起来直截了当罢了。
    初识爱qíng,浓醇入骨赛过烈酒,巴望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对方的身体就如解药,须臾也离不得。她从唇齿相依里发现了新的趣致,嘬一下,舔一下,丞相的唇便如烈焰,让人yù罢不能。
    原本冷冰冰的路寝,因为他的缘故,充满旖旎的色彩。天色越暗,他们这里便越火热。续不上来气了,她撑身后仰,靠在他腿上回神。唯恐把他坐坏了,微微挪动了一下,忽然发现底下有什么硌着她了,仔细感受,豁然开朗,还要卖乖问他:这是什么?
    丞相前一刻云里雾里,后一刻险些失声。因为她的动作远比她的话快,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落进她手里了。
    他倒吸了口气,阿婴,莫胡来。
    她好奇地压实了凸起的边缘,锦缎下的轮廓格外分明,噫,观之甚伟。
    丞相两手忙去掩盖,你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每当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说这个,可惜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少帝就是少帝,什么没见识过,所以毫不手软,温柔抚触,笑得慈眉善目,让我看一下好么?
    丞相断然说不好,容臣留点脸吧!
    在我面前还要脸?我的学问大多是你教的,太师要有献身的jīng神,方才称得上好老师。
    她说着便去撩他的袍裾,这下真的吓到丞相了,他慌慌张张往后蹭了好几步,看她的眼神像看洪水猛shòu。扶微垂着两手,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我会轻一点的。
    他依旧说不行,这是臣最后的底线。
    她嗤之以鼻,男人大丈夫
    男人大丈夫也没有这种习惯,上要看,还请等到时机成熟。
    这么说来是遥遥无期了吗?她感觉失望,我以为相父是办大事的人,当不拘小节才是,没想到紧要关头这么吝啬。何时时机成熟?依我之见,看了一眼,时机不熟也熟了。她恋恋朝那地方瞄瞄,自说自话比划起来,这样这样慢慢红了脸,小声嘟囔,看着好像有我的伏虎镇纸那么大,这赘物,郎君不觉得辛苦吗?
    赘物?伏虎镇纸?形容得真是贴切!但丞相关注的点不在这上头,他受宠若惊,上叫我什么?
    她搅着手指,看上去十分羞涩,郎君呀,其实我更想唤你夫君呢。
    他爬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喃喃自语着:我也有今日
    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太多,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他的沉沦是舍命陪君子,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靠在他怀里,他满怀的悸动,她确实是值得探究的,玩得了权谋撒得了娇,如果一味只是闺阁里的柔qíng,或许还没有那样吸引他。
    你会嫌我过于qiáng势么?她仰头看他,一段感qíng是需要彼此投入的,单单只是我爱你,还远远不够。
    丞相答得一本正经,没关系,臣牙口好。
    牙口好,嚼得动扶微思想跳脱,靠近他,就肖想着窥一窥他衣裳里面的风景。想当初丞相也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上次他夜宿,她两手撑在他前胸,隔着一层中衣,感觉那肌理结实,叫人垂涎三尺。
    她舔了舔唇,悄悄伸出两指捏住他的衣襟,刚想扯开,听见远远有人击节。装满了绮思的脑子瞬间冷却,她懊恼不已,忙松开他,退到长案后跽坐下来,建业的嗓音从丹墀上传来,主公,臣有事回禀。
    她对下首整理衣冠的丞相笑了笑,提高嗓门道:进来。
    建业趋步上廊庑,推门入殿,低着头到了御前,回禀主公,适才永安宫长御奏报,皇后于殿中晕厥,此事已惊动太后。太后率太医署医女正赶往长秋宫,若主公得闲,盼主公移驾,同去探望皇后。
    灵均是个机灵的人,正按照先前的部署,一步一步完成她的吩咐。她知道内qíng,所以并不担忧,不过看总得去看一眼的。
    她转头对丞相道:相父别急,回头我会差人告知皇后的病qíng。之前所议之事,相父别忘了,一切有劳相父。
    丞相心知肚明,肃容向上揖手,诺。臣自当尽心竭力,请上放心。脚下略一顿,慢步退出了路寝。
    扶微提袍站起来,扶了扶冠子出殿宇,外面很冷,风一chuī,人便一激灵。她穿过复道下的甬路过西宫,长秋宫在阿阁之后。皇后的居所和北宫嫔妃不一样,有其专属的少府和谒者官署,所以长秋宫仍在政治中心,与云台兰台为伴。
    扶微尽量走得快一些,以便显得焦急。踏入长秋宫时就见长御迎上来,向她行参礼。
    皇后怎么样?
    长御说:中宫刚醒转,究竟是什么病因,太医也没有定论。
    她蹙眉骂了句废物,吓得长御跪地不起。她抬了抬手,不是说你,你起来吧。一面打帘入了内寝。
    太后果然在,坐于玉几上愁眉不展。见她进来便叹息:陛下政务再繁忙,终不能冷落了皇后。皇后年幼,刚入宫,最需要陛下关爱,陛下呢?这几日连人影也不见,这怎么成!
    扶微连连告罪:是臣的不是,外埠奏报太多,这几日正在彻查造币的事,到现在才闲下来。说着朝寝台上看,皇后躺在纨素的帐幔里,楚楚可怜的唤了声陛下嗳嗳,皇后好好养病。她忙不迭道。
    太后却不悦,只说养病,心境不开阔,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了。陛下这两日好生陪陪皇后,朝政要紧,夫妻和顺也一样要紧。更何况如今已然大婚了,早早有了皇嗣,社稷也好更稳固。
    扶微道是,听母亲的教训。
    太后站起身,她趋步相扶,太后在她手上按了一下,你与皇后说话,老身就先回去了。转头唤长御,今夜传彤史,明日把起居注拿来我看,不许马虎。
    一句不许马虎,是jiāo代跟前服侍的,也是jiāo代少帝。殿里侍御皆俯身应诺,扶微回头看了灵均一眼,他仰在那里面无表qíng,真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送走太后,遣退了众人,她坐在一旁轻描淡写说:辛苦皇后了。
    灵均半天没吭声,隔了很久才道:陛下真是薄qíng,臣妾病得要死要活,你却与臣妾的养父打得火热。
    打算恃宠而骄么?扶微竖起了眉,这是什么话?能不能换个文雅一点的词?
    灵均见她不悦,当然不会火上浇油,坐起身道:臣失言,陛下恕罪。刚才太后发话了,令陛下今夜留宿长秋宫,陛下听到了吗?臣几日未见陛下,甚是想念,不知陛下可想臣?
    扶微讷讷看了他一眼,未曾。
    灵均的笑容难以维持,唉声叹气倒了回去,臣当真失败先前听闻盖翁主薨了,陛下怏怏不乐可是为这个?
    她随意应了声,是很难过,但转念想想,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办法,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翁主不可留,长主也必须死,接下来该轮到盖侯了吧?他掖着锦被,双眼如炬地看向她,若陛下应允,臣愿往朔方一趟,不必劳动丞相,这事暗暗也就办了。
    扶微听他这样说,感到十分意外,君的意思是暗杀?
    他点了点头,陛下能够决断的事,还是不要过分倚仗丞相为宜。臣知道,你与他如今不分彼此,但请陛下不要忘了,凡事防人三分,总不会有错的。臣原想借着皇后胞弟的名义到陛下御前,但料想丞相是不会赞同的。也罢,既如此,臣就暗中为陛下办事,不知陛下可答应?
    这位皇后在悄然变化,扶微纳罕地打量他,君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丞相了,为什么?
    他倚着隐囊,长发在枕上蜿蜒,微微上扬的眼角,有种魅惑的况味。目光一转移将过来,温温吞吞道:因为陛下啊,明明与陛下行大礼的是臣,结果陛下喜欢的却是他。臣这样的人,在陛下眼里微贱如糙芥,若再不为陛下出死入生,单凭一个空空的皇后头衔,日后陛下更要忘记我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可能有些负气的成分,但在扶微听来却感觉事态颇为严重。她负手而立,寒声道:聂君,你也知翁主是为何而死,前车之鉴,望君铭记。我不想杀人,不愿意征途满布血腥,但若是谁敢以此要挟我,那就打错了算盘。朕之种种,丞相与朕都没有瞒君,君应当懂得其中轻重,不需朕再告知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