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照恭恭敬敬应了声诺,下车行跪礼。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曲起食指敲了敲车门,然后铜铃清响悠悠dàng开去。他直起身目送軿车走远,仰首看天际,天幕上一片混沌,荧惑守心应当已经结束了吧!
    扶微的计划开始紧锣密鼓进行,除了上官照,又提拔魏时行为廷尉丞加中常侍,另有几名往常惯用的人,也陆续填充进了南北两军。京畿内外屯兵的结构悄然发生改变,引起朝中不少大臣的警觉,但区区五六人的变动,提出反对又显得小题大做,便都默认了。
    急进不得,她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接下来便是立后大典。
    最近朝堂上讨论的重点,大典流程占了大部分。臣僚们队安排各抒己见,唯独丞相还是千年不变的一张脸。
    相父。她叫了一声,朕曾说过,大典要相父来主持,相父别忘了。
    丞相垂着眼皮,高高拱起了笏板,臣不敢忘。面上平静,暗里不知怎么怨怪她,她就喜欢他装模作样又有苦难言的委屈相。
    散朝了,她高高兴兴走出却非殿,宫门上早有阿照在等着她。
    陛下去光华殿吗?
    她摇摇头,不去。
    去兰台吗?
    她还是摇头,不去。今日是秋困的好时候,朕要回宫睡觉。
    她dàng着两只广袖进了东宫,风和日丽,一片焦huáng的落叶掉下来,她伸手接住了,别出心裁地闻了闻,当然没有香气,嫌鄙地丢到了一旁。
    中晌午膳吃锅子,放了点辣,让不害去冰库敲冰来,舌尖发麻用冰最痛快,少帝还是很懂得生活的妙处的。丞相当初劝告她忌生冷的话,她都忘得一gān二净了,反正上次冰宴后一切如常,因此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不听老人言的后果,就是入夜前开始肚子疼。那种疼是钝钝的,牵腰及腹,有一路向上蹿的势头。
    不害看她唇色发白,有点害怕,主公,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像条鱼gān一样躺着,动都不能动。忽然一阵阵发作起来,gān呕不已。不害来不及考虑,忙张开袖笼接应,少帝中晌吃的东西,如数都吐在了他的袖子里。
    建业慌得很,臣去传侍医
    她阖着眼,有气无力地说:不必。
    世上除了侍医还有谁能救命?建业立刻想到了无所不能的丞相,那主公,臣这就去相府。
    扶微两腿打颤,勉qiáng支起了身子,备车,我亲自去。
    少帝拖着病体赶到丞相府时,丞相正和属官议刺杀案,听说君驾到了,忙出门迎接。少帝的軿车没有停顿,帷幕飘动,玄罽轻响,当着他的面,缓缓驶进了相府内院。
    他怔了一下,几乎立刻便明白过来,今天是初六啊,造访的不是少帝,是月信。
    怎么办呢,他就是她在宫外的保姆,和他夺起权来分毫不让,一遇到这种事,头一个想要连累的也还是他。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地位变得这么尴尬了?丞相也不知道,呆呆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长史在旁提点他,君侯,主上这时御驾亲临,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他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比政变还要棘手。他回头看了长史一眼,无奈道: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去替孤传个话,让人都散了。长史领命去了,他又吩咐家丞,多备热水孤还没洗澡。内府听差的也都撤了吧,陛下今日要与孤秉烛夜谈了。
    这时候为什么想到的是洗澡?简直莫名其妙!反正偌大一个丞相府立刻变得死寂,他忧心忡忡进卧房,一眼便见少帝躺在他chuáng上,身子躬得像虾,看到他,哼哼唧唧叫了声相父。
    真不想管她啊他站住脚,掖着袖子道:陛下忽然莅临寒舍,老臣不胜惶恐。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调侃她,扶微捂着肚子打滚,额上隐隐出了一层冷汗,朕命不久矣
    让他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丞相束手无策,陛下中毒了么?
    她说不,朕可能要生孩子了。
    他被她回了个倒噎气,这种人真是煮不烂砍不断,耍起赖来一等一的不要脸。换了平时,他还能和她斗一斗,可是见她面色真的很难看,便也狠不下心来和她计较了。
    他往前蹭了半步,我命人煮姜茶来吧,听说那东西能驱寒。
    扶微抱着被子奄奄一息,再也回不了他的话了。身下泄洪似的,两个月才来一回,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她是受了多大的颠簸才到他府里,不敢回头想了。现在躺在他的chuáng上,枕着他的枕头,总算这些罪没白受。
    疼得睁不开眼,十月里的天怎么那么冷!耳朵里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丞相的嘴很硬,其实心还算软。
    那滚滚的姜茶递到了她面前,有点冲鼻子。丞相唤她坐起来,她使劲勾了勾头,复又无力地砸了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丞相端着漆案直皱眉,死不了的。祸害遗千年,她不克死他,哪里那么容易驾崩。无计可施了,只得拿木勺来喂她,女孩子的唇,一沾水泽便滟滟的,他调开视线,最后把姜沫子都灌进了她嘴里。
    胃里暖和起来,似乎略好了些,只是还没有力气,扶微伏在枕上说:我想喝糖粥。
    丞相不得已,又到外面传令:做糖粥来,孤和陛下共进。
    家丞觉得今天的丞相有点奇怪,一会儿和少帝共饮姜茶,一会儿和少帝共进糖粥男人大丈夫,不是青梅蘸盐、烈酒封喉更肆意洒脱吗,甜食吃得那么兴起,实在匪夷所思。
    丞相也知道怪诞,所以家丞脚下慢了半步,他就大为光火,磨磨蹭蹭的gān什么?做不了就换厨役!
    家丞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去了。丞相回到卧房,见她依旧蹙着眉,似乎很冷吧,两手抱着肩,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是男人,建府以来家里也没有女眷,因此根本不能理解女人遇到不便时有多痛苦。她平时趾高气扬,病来如山倒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他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这样不是办法,我命人找个医士来吧。
    她勉qiáng睁开了眼,何必造杀孽。
    替她看过这种病,怎么还能留活口,她倒qíng愿忍一忍,痛过了也就好了。
    然后她听见丞相沉沉叹了口气,你吃冰,吃得高兴么?眼下什么节令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的话你从来不听,唯恐我害了你,结果吃了苦头,千山万水也跑来找我,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只觉得愤恨难以纾解。那时候就不应该答应先帝看顾她,当皇帝的有几个会做蚀本生意?和你贴心贴肺,把那么大的秘密告诉你,带来的不是荣耀,是无尽的麻烦。孩子年幼倒还好,长大了既刁钻又不听话。现在带着这种毛病投奔他,他堂堂的宰相,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她也自知理亏,好像有些惭愧,把脸都埋在褥子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支支吾吾说:我没有吃冰
    还赖?他抬高了嗓门,你不是英雄好汉吗,敢做不敢当?
    他是恼了,和她你啊我的,倒不显得见外。扶微靦脸从锦衾里探出手,悄悄握住了他的,要是没这毛病,我拿什么借口来找你我天天想你呢,你又不肯理我。如今我病了,你是看着我死,还是好好照顾我?
    丞相顶受不了的,就是她有意卖惨。生龙活虎的时候想尽办法对付他,一旦落了难,马上换成这副嘴脸,真叫人恨得牙痒。
    她拽着他,他下意识甩了一下手,结果她抓得不牢,被狠狠掼在了chuáng沿上,激起好大一声闷响。
    她啊地惨叫起来,阿叔好狠的心!
    丞相心里一惊,忙过去查看,谁知她攀啊攀的,趁他不注意,一条膀子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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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是不是信期里的姑娘都特别妖娆妩媚?扶微觉得应该是这样。她从未如此qiáng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就算束着冠也不容忽视。现在又身处相府,连个监视她的人都没有了,如此畅快淋漓,不趁此机会大gān一场,多对不起自己!
    夜还很长,他也令人心痒。她搂着他的脖子稍稍拉开些距离,灯下看美人,美人实在叫她着迷。她高坐庙堂,上至宰相下至小吏,每一个都是相貌周正,学富五车,却从来没有一人,会让她这样难忘。她曾经有过连着十几天不停梦到他的经历,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败给这张脸了。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呢喜怒哀乐都显得生动迷人,只要他一看着她,就会让她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阿叔,我亲你一下好么?亲过之后你就是我的燕夫人,然后挑个huáng道吉日你再侍个寝,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等有了皇嗣,我还图什么呢。你在朝堂上如何翻云覆雨都由你,我保证一辈子再不正眼看别人,让你椒房专宠,可好么?
    她说得十分顺理成章,看似征求他的意见,其实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独断。丞相带着嘲讪味道,正考虑她后半段话的真实xing,猛见她努起唇靠过来,吓得他忙拿手去挡,艰难地低呼着:陛下请自重,臣愧不敢当
    扶微首战失败,有点懊恼,自重什么?朕平时还不够自重吗?你看前两日,朕为了在你面前装出帝王威仪,装得多辛苦!其实你不知道我的心,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让你抱着我,就像现在这样。
    丞相已经服了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底是谁在qiáng抱谁?不规矩的人是她,可拐个弯到了她嘴里,他就成了犯上作乱,意图猥亵帝王的混账。
    丞相在这方面是老实人,为证清白,摊开了两手,臣什么都没gān,动手动脚的也不是臣,请陛下放臣一条生路。
    你的生路就是从了我嘛。她笑嘻嘻的,侧过脸来,温顺地靠在了他颈窝里,阿叔啊,我觉得老天让你孤身一人到现在,就是为了成全我。别看我老是同你做对,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关心我。阿叔阿叔你不要叫我陛下,那个词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贴心。以后你便叫我阿婴,我就叫你阿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