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又问两位老人:“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老翁看着啼哭不止的老妇,满眼愁色,松垮的眼皮垂落下来,几乎要把整只眼睛都盖住,眼下的眼袋是青紫的颜色,有两根细小的血管横亘在皮肤之内,十分憔悴。
    “就在明天晚上。”
    程未晚“蹭”地一声站了起来。
    时间已经这般紧迫了。
    孟先觉没有耐心再乘坐灵船,直接用了鬼宗秘法,缩地千里,使得整座灵船眨眼间便到了百户村的村口。
    快去快回,他还要去找晚晚,如果耽搁太久,人就走远了,到时候若是晚晚把他的人都忘记,那他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夜色已深,孟先觉揉着额角,长久地伫立在那块巨石之前。
    乌重提醒他:“主上。”
    孟先觉这才回神,收回手,抬眼望向巨石之上。
    “既然有意现身,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充满阴霾,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不再探出头来。
    女鬼身着嫁衣,腰上缠着金色腰封,有阴风吹来,金色腰封骤然松开,像是一朵绽放的花,向四周蔓延开来。
    盖头掉了,墨发飘舞,女鬼直立在巨石上,向他颔首,轻声地笑:“天门弟子……鬼修?”
    注无铮然出鞘,银光四射,阴森鬼气缠绕不绝,直击女鬼。
    女鬼瞥见孟先觉身后的乌重,微一偏头,便躲过了这一击,她眼波流转,又笑:“你没想杀我,何必刀剑想向。”
    说完,她好似觉得这么说并不准确,她本身已经死过一次了,可一时又找不到太好的表述方法,她顿了顿,补充道:“与我作对,应该不是你的本意。”
    孟先觉的确无意与她缠斗,而且这个女鬼并无恶意,亮锋之后没必要再步步紧逼,他抿唇,问道:“里面如何?”
    女鬼含笑看他:“里面很危险,但他在。”
    孟先觉拧眉:“谁?”
    女鬼隐去身形,风都消散了,意味深长道:“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
    程未晚和凌肆夭讨论了许久,终于定下一个比较完整的计划。
    他们问过老妇,得知每次结下姻亲之前,都会举办一个仪式,风风光光地将“新娘子”送走。
    而仪式多在娘娘庙的祠堂之中举行,在仪式之前,会有专门的人为“新娘子”梳妆打扮,随后在午夜时分,将女孩儿留在祠堂之中,静静等着娘娘来将“新娘子”接走。
    唯一的机会,就在今天晚上了。
    凌肆夭胡言乱语:“晚晚,要不你就穿上嫁衣,扮成女孩子,去娘娘庙老窝里看一看。”
    程未晚正色:“好主意。”
    凌肆夭:“?”
    “晚晚,你别当真啊,我就随口一说……”
    程未晚非常冷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是眼前唯一的办法,正好能等到章成灿来,免得这段时间没有事做。
    “大不了到时候出问题了就甩锅给章成灿,反正他已经臭名远扬,也不怕多这一次。”
    凌肆夭:“……”
    凌肆夭见程未晚心意已决,最后想挣扎一下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娘娘’是什么东西,这其中凶险你应该知晓,而且你身体还未痊愈,你想去直接送人头?”
    程未晚看他:“不是有你在?”
    凌肆夭有点想哭:“我也不是万能的啊。”
    程未晚道:“没事,积分是万能的。”
    一瞬间凌肆夭惊恐地捂紧了自己瘪瘪的钱包,瑟瑟发抖。深深后悔自己同意了程未晚的这个疯狂的想法。
    夜深,万籁俱寂。
    程未晚躺在窄窄的小床之上,月光从小窗投射进来,更显整个房间之内阴森。
    程未晚僵硬地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眼睛瞪大,一瞬间都不敢闭上眼。
    鬼村里遇到鬼,还要去什么见鬼的娘娘庙里走一圈,这实在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程未晚念念叨叨地让自己放松,亲眼见着月亮越升越高,他感受到老妇和老翁已经睡熟,匆忙起身,迎着月色,静悄悄地翻窗子离开小宅子。
    深夜,整个百户村沉睡在无边无际的瘴气之中,他蹙眉:“瘴气怎么又出现了。”
    凌肆夭在系统空间之内为程未晚查探四周:“小心些,我看到鬼气达到今日的最高峰,死气也出现了。”
    程未晚拧眉:“死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甚至在原著之中都未曾见过。
    “死气和鬼气与灵气相仿,都是天麓有史以来便存在的,只不鬼气和灵气能够为我们所用,但死气却不能,”凌肆夭耐心道,“死气是尸体与将死之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十分凶险,是鬼修也不敢触碰的存在,而现在这个时候死气也出现了……”
    程未晚喃喃道:“证明这个时候有大量的活物正在死亡,或是之前被藏起来的死气藏不住了。”
    凌肆夭笑笑:“我刚才检测到,我们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女鬼也出现了,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和她有关。”
    程未晚没接话,但他认为不是。
    他没有从那个女鬼身上感受到独属于鬼的怨气和杀气,反倒是有一种满足于现状的安宁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