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昨天才抽出来的现形卡,以为抽出来了个没用的废物,可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他本想趁着孟先觉快要昏迷过去的这个空当检查清楚孟先觉体内的这道鬼气是怎么回事,如有必要,连根拔出。
    可现在孟先觉这个小白花根本不听话,非要挣着想坐起来,根本不听话。
    力气还比熊都大,哪是小白花,是霸王花吧。
    程未晚一时冒出些火气上来:“孟先觉,别动,老实点!”
    这一声呵斥登时叫孟先觉不敢再动,他此时头脑发昏,竟连正常该有的反应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只呆呆愣愣地看着程未晚,倒有点委屈无辜的意味。
    程未晚一瞬间又狠不下心了,他叹一声,默默计算着自己剩下不多的时间,将自己的灵力化成一根细长的芒,从孟先觉灵府刺入,随后逐渐产生分支,蔓延开来,流至四肢百骸。
    他其实没有必要用掉那张现形卡的,可在看到孟先觉的那一瞬间,就很想化出双手来,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背,施以一点这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看着孟先觉紧拧的眉头,程未晚的心一刹那就软了下来。
    他轻轻地喊:“先觉,还醒着吗?”
    鬼瞳察觉到体外灵力的侵入,愈发反抗顽强,现在最不舒服的就是孟先觉,灵力与鬼气冲撞,揉攥着他的每一处筋脉。
    当程未晚探到灵府深处的时候,孟先觉的身体忽然剧烈一抽,反应激烈。
    程未晚顿时不敢再探,担心是最初他感知到的那缕鬼气所产生的影响。
    他安抚性地轻轻拍打着孟先觉的后背,轻声问:“先觉,你体内为何会有鬼气?”
    孟先觉咬着舌尖逼自己变得清醒,他忍受着尖锐的疼痛,说道:“前辈,我们进入永无岛时,我被鬼气侵染,鬼瞳借机反噬猛烈。”
    到这里,程未晚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刚才内视孟先觉灵府的时候,发现孟先觉体内许多被鬼瞳暴动而冲裂的伤口,稍有不慎,这些小伤口就成为致命的利刃。
    而孟先觉在此种情况之下还能保持清醒,可见这孩子的心性之坚。
    不过,若是程未晚没有被孟先觉剧烈的颤抖打断的话,他就会发现,在孟先觉的灵府深处,还有这小白花拼了命藏起来的鬼气。
    磅礴霸道的鬼气就被压成了那么小小的一团,孟先觉稍有放松,迅速膨胀起来的鬼气就会让他爆体而亡。
    程未晚只以为孟先觉如履薄冰,可实际上,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孟先觉甚至双脚悬空,已经走在了刀尖之上。
    程未晚问他:“天音邪曲呢?今日我助你永绝后患。”
    孟先觉嘴唇颤抖得厉害,大脑胀痛,就像快要爆炸一样,又偏偏有鬼瞳在旁助力,火上添油,他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说道:“前辈,在我的……我的灵囊里。”
    程未晚毫不犹豫,片刻也不耽搁,果断地掏出孟先觉的灵囊,凝神搜寻天音邪曲的踪迹。
    忽然间,程未晚“咦”了一声。
    “怎么灵囊之内还有灵囊……”
    孟先觉全身猛然一僵,他忽然想起在灵囊之中,还有另外三个灵囊,那三个灵囊之中装着的东西……
    各种痛苦与胀痛缠绕在孟先觉脑海之中,耳畔嗡嗡地响,这些变化已经几乎要夺走他的理智,孟先觉更是已经无暇去想被程未晚发现的后果了,他声音无法受自己控制地阴沉下来,眼中是化不开的浓郁的黑:“别动他们,天音邪曲就在最外面。”
    声音凶悍,是程未晚从未听见过的狠戾。
    程未晚的手已经碰到了那个灵囊,听到孟先觉低沉的声音他下意识一怔,略有茫然地解释:“我没想打开,只是他们挡住我的视线,我挪一挪……”
    庞大的威压自孟先觉体内溢出,灵囊回应主人的灵力,企图将程未晚赶出灵囊。
    孟先觉的话不容反驳:“不许碰。”
    程未晚下意识地收回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看到程未晚的目光,孟先觉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声音柔软下来:“前辈,天音邪曲就在最外面。”
    程未晚有些不想承认自己有一瞬间被吓住了。
    那好像是高位者与生俱来的震慑与压制。
    程未晚既觉丢人又觉委屈,还有些疑惑,为何孟先觉小小年纪竟能散发出如此气场。
    此时来不及细究,他一眼便看见天音邪曲,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对孟先觉道上一句“听仔细,记下来”便奏起了天音邪曲第一谱。
    天音邪曲邪就邪在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曲谱,其曲调亦正亦邪,只不过,只能被翻开一次。
    翻开之后再合上,当页的字就会消失。
    这也是程未晚要孟先觉仔细记下的原因。他并不打算全部给孟先觉奏出,助孟先觉收服鬼瞳,第一谱便够。
    而且他也不认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孟先觉能将整本天音邪曲的谱子记下来。
    孟先觉正后悔着刚才自己的反应,心中摇摆不定,隐约中听到程未晚在耳边的叮嘱,如逢甘霖,忙要答应,却觉眼前一花,程未晚转过身去。
    亦正亦邪的曲子响起,曲调奇怪,与他之前所听到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可更加奇怪的是,曲子响起的那一瞬间,孟先觉只觉自己心中的那一股邪火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