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觉终于开口:“闭嘴。”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就算他实现了以上种种,会有人真的爱他吗?
    鬼瞳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他见孟先觉嚣张至极,顿时暴怒:“我好心与你商量,你却这般待我,那我只好杀了你,你死了,就不会有人不听我的话!”
    熊熊的烈焰直袭孟先觉,孟先觉轻抬眼皮,却忽然见一道风袭来,这风很温和,却在温和之间,包裹住了所有的火焰。
    程未晚高呼:“孟先觉!”
    程未晚已有感知,那道垂直的水柱受到鲛人攻击,快要撑不住了,若水柱垮塌,掉入鲛人围攻的包围圈里,那孟先觉的生还几率,为零。
    而他大部分的神念在这幻境之中,根本无法去维持水柱。他本以为鲛人会就此散去,才放松些警惕,只是没想到鲛人竟还有几分血性。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孟先觉,将他拉出幻境,然后带着神魂归位的孟先觉,离开海面。
    孟先觉略有诧异地抬头。
    这个幻境之内到处是火焰和血海,还有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鬼气弥漫冲天,前辈进来,怕是也已经将他肮脏丑陋不堪的内心看了个清楚。
    那一刻,他对自己厌弃到极点。
    没有人会在乎他,没有人会爱他,他体内流淌着满载鬼气的脏血,只配藏在阴影里,一辈子见不得光。
    “孟先觉,跟我走!”形势紧迫,程未晚来不及和孟先觉多说,只好语调之中都染上些急迫,希望孟先觉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孟先觉垂下眼帘,勾唇轻笑:“前辈何必救我,我双手染血,早已不干净。”
    程未晚急着将他带出,便道:“谁手里没夭折过几条生灵?若你觉你双手染血,那从现在开始,不再做那血腥的事便是!”
    鬼瞳见好事被打断,心中又急又怒,偏又找不准程未晚的方位,只好连续不断地攻击孟先觉。
    若孟先觉死在这里,那他一切的苦心设计都能继续。
    无边的鬼气弥漫,带着剧烈的腐蚀性和毒性,稍一碰就是万劫不复。
    孟先觉低垂眼帘,消极迎战,满心都是被程未晚发现自己是鬼修之后的躁郁与烦闷,他想大开杀戒,却又不得不拼着自己的理智,说道:“前辈,我满身杀孽,千万冤魂落在我肩,终有一日,我会业火焚身,救我这种人,恐怕前辈你也要染上因果。”
    幻境之外的鲛人不断攻击水柱,水柱竟发生了倾斜,眼见着小舟就要翻落海中……
    程未晚拧眉:“满身杀孽又如何?若千万冤魂压你双肩,业火烧至你身,你若害怕,那我扛就是。”
    孟先觉怔住。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那一瞬间,孟先觉心中的火,卷携着狂烈躁动的风,烧焦心田之上所有狂长的草,却独独放过了一朵不知何时长出的小野花。
    暴烈却也温柔。
    第9章 【珠有泪】邪曲
    “前辈,你可有在这发现鬼修的踪迹?”
    “鬼修,什么鬼修?”程未晚心焦,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情况,也没听懂孟先觉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孟先觉吃软不吃硬,便用灵力压制住鬼瞳心魔,企图将孟先觉强制拉出。
    程未晚生气孟先觉沉溺在幻境之中摆脱不开,优柔寡断。
    他低叹一声,稳住摇摇欲坠的水柱,用风护住尚还在昏迷之中的孟先觉,竭力脱离幻境。
    而聚集起来的鲛人也在看见水柱重新稳定之后意识到再也没有机会了,终于散去。
    程未晚这才长舒一口气。
    可他这一口气刚松下来,就看见孟先觉睁着一双眼,躺在小木舟中,直勾勾地盯着他。
    程未晚被吓了一跳。
    孟先觉轻轻抖动双唇:“前辈,你在吗?”
    程未晚心中大石落地,得知孟先觉只是凑巧望向他这边之后,回道:“我在。”
    孟先觉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目光也从未离开程未晚那边。
    “前辈,你可还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程未晚心一揪:“嗯?”
    难不成自己刚才口不择言把自己身份给暴露了?
    孟先觉垂下眼帘,拳头暗中握紧。
    他好像也并没有想从程未晚那里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是撑着上半身,紧盯程未晚所在的方向。
    “前辈,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若是一直只叫前辈未免显得太过生分,你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号?”
    程未晚一怔。
    或许是察觉到程未晚的迟疑,孟先觉紧接着便道:“前辈若介意,可以不告诉晚辈你的凡俗名讳,只是道号或者封号也可。”
    天麓的修者颇为忌讳将自己的凡俗名讳告知他人,孟先觉这么说,是为了显得更加诚心一些。
    程未晚稍有迟疑,他心中仔细回忆041有没有跟他说不许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男主,就是这个犹豫的空当,看见孟先觉那满脸执拗又稍有落寞的小模样,他就一心软,说道:“我并非修者,也无封号,仅有凡俗名讳程未晚,你想怎么称呼都可。”
    称呼这种东西,一个代号而已,程未晚并不在意。
    程未晚……
    孟先觉暗中念了几遍,牢牢记下,决定回到天门之后就将程未晚的背景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