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卧室里,孩子一哭,梵妮的心情轻松了起来。
    罗莎琳德要把孩子带回自己的房间,娜斯塔西娅不敢说不行。过去是这样的,霍尔一来,孩子晚上就由罗莎琳德照顾。然而,已经一岁多的孩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认人,天黑了一定要待在母亲身边。
    因此,白天一直嬉皮笑脸的孩子这会儿变了个人,撒泼打滚,窝在娜斯塔西娅怀里嚎啕大哭,成句的话不会说,只会说单个词,“不……呜呜……不……”
    娜斯塔西娅见孩子哭得涕泗横流,心如刀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力地搂着孩子,自己也泫然欲泣。
    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床上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哭,不一会儿引来了霍尔,他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罗莎琳德道:“孩子只想跟娜斯塔西娅睡觉。”
    霍尔看向床上的娜斯塔西娅,她微微抬眸,清澈的蓝眸溢满清澈的泪水,目光局促不安,有说不出的愁惨。
    “出去吧。”他轻声说。
    罗莎琳德会意,和梵妮一起离开。走出卧室,梵妮笑不拢嘴,第一次发现伊莲恩这个小崽子除了漂亮还有点用处。只要小崽子一直霸占娜斯塔西娅,霍尔就不能再对娜斯塔西娅做什么。
    罗莎琳德察觉得到梵妮的幸灾乐祸,但懒得理会她。
    “不哭了,不哭了。”娜斯塔西娅抽噎着抚摸孩子的脑袋,闪烁的目光垂了下去。
    霍尔定定地凝视她,眸光一转,项链盒和相册老样子放在床头柜上。这一次,他只看了一眼,漠然移开目光。
    “哄她睡觉。”说完,霍尔转身走向衣帽间。
    娜斯塔西娅抹了抹泪水,扭头看了看大床,知道今晚要多睡一个人,不能再横着竖着胡乱睡了。她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抖开被子,老老实实躺在一边。
    “今晚,要乖乖睡觉,不能吵着爸爸,知道吗?”她小声嘱咐孩子,孩子揉揉眼睛,小脸埋在她的胸前。
    等霍尔从浴室出来时,床上一大一小都闭着眼睛,昏黄的光芒落在她们脸上,静谧如雾,像一幅带给人宁静的油画,令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孩子肯定是睡了,某人却不一定,霍尔无声无息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缝,猝不及防对上霍尔的目光,忙不迭闭上。
    “还没睡?”霍尔故意问,慵懒地掀开被子坐下。
    娜斯塔西娅无法,只能睁开眼睛,嗫嚅道:“晚安,先生。”
    久未见面,如今见了,也仍是无话可说。可爱的孩子睡在两人中间,霍尔移开目光,熄灯之时随口道:“晚安。”
    屋里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娜斯塔西娅有些不习惯,道:“先生,不用开小灯吗?”
    “开小灯?”
    “罗莎和梵妮都会开小灯,方便夜里照顾孩子。孩子也喜欢看光的。”
    其实更喜欢看光的是她,厚厚的窗帘一拉,屋里隔绝了光源,没有一丝光亮,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令她总有几分畏怯。
    霍尔还没应声,她陡然回过神,清楚霍尔每晚睡觉灯都要全部熄灭,她接着道:“不开也没关系。”
    她总会自己妥协,霍尔因此也没有开灯。
    次日,霍尔在一阵注视下无奈醒来,墨绿的眸子对上湛蓝的眸子,他郁闷极了。这个小崽子人模狗样,睡相却差得叫人难以置信,一整晚,她横着睡,竖着睡,一会儿在他枕头边,一会儿在他身上,睡个觉犹如在翻山越岭,没有一刻消停。
    她早早醒了,爬起来坐着,认认真真地盯着霍尔看,仿佛在记住他的模样。
    霍尔坐起身,把她抱在怀里,“你在看什么?不认识了?”
    孩子露出甜蜜的笑漪,稚气唤道:“妈妈。”
    “叫爸爸。”
    “爸爸。”
    一声软糯的“爸爸”,使霍尔一夜睡不好的疲倦都烟消云散,抱着她轻声细语逗了一会儿,才发觉她似乎该换尿裤了,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枕边人,她睡得无比香甜。
    “我们去找罗莎琳德。”霍尔当即决定,动作轻而又轻地掀开被子下床,惬意地抱着孩子走出卧室。
    把孩子丢给罗莎琳德后,霍尔默然转身回房去。待罗莎琳德给孩子换完尿裤,已看不见霍尔的身影,只能和笑意盈盈的孩子面面相觑。
    “你……这是被丢出来了?”
    “奶、奶……”孩子只惦记起喝奶一事。
    罗莎琳德看一眼时钟,“好了,我给你冲奶喝。”
    一小时后,娜斯塔西娅醒来,摸不到身边的孩子,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孩子一向早起,通常会被守夜的罗莎琳德或梵妮抱出去。
    她心安理得继续闭着眼睛,半晌,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她睁大眼睛,床的另一边久违地睡着她的丈夫,而且还没睡醒。
    娜斯塔西娅茫然了,霍尔在这里睡觉,罗莎琳德和梵妮不会进来,那么孩子去哪了?
    她大惊坐起,掀起被子找,没找到,俯身看床下,也没找到。
    “你在干什么?”
    她的动作很大很突然,霍尔便醒了。
    娜斯塔西娅吓一跳回过头来,“孩子、孩子不见了……”见霍尔也醒了,她大胆地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掀个底朝天,也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
    “在罗莎琳德那里。”霍尔轻声道。
    娜斯塔西娅松了一口气,不解问:“她、她不是在这里睡觉吗?”
    “她醒了,该换尿裤了。”
    娜斯塔西娅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眼下的局势,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于是没等霍尔开口,她支支吾吾说:“早安,先生。”下床后像无头苍蝇一样跑到浴室门口又临时转向跑进衣帽间,像在逃命。
    霍尔轻笑一声垂下眼眸——
    他还得再忍忍。
    ……
    平静的春日,霍尔没有出门,留在斯托克庄园,一边处理事务一边陪孩子,因此每天都有手下造访斯托克庄园。
    原本紧闭的书房的门,现在天天敞开着,孩子开开心心地进进出出,玩具丢了一路。短时间内见的陌生人一下子变多,她的胆子也壮大,再看见陌生人都不会哭了。
    娜斯塔西娅清静了,孩子黏在霍尔和高登身边时,她躲进自己的小书房,偶尔在藏书室,偶尔在画室,偶尔在院子里,脑袋空空地发着呆。
    他终于回来了,她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因为她知道他还会走,外面有叁个女朋友在等着他,离婚这种事随时会发生。
    她想知道离婚以后自己会怎么办,但脑海里没有可以参考的概念,报纸上也没有妮蒂亚·斯特恩离婚以后的生活。
    她隐约明白,离婚不只是一个词,更是一条路,一条未知的路。
    貌合神离的夫妻相安无事地过了大半个月,一日清晨,娜斯塔西娅醒来,手被握住,她迟疑一瞬,霍尔还在睡觉,但她无法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孩子不在,看来是被他抱去给罗莎琳德了。
    娜斯塔西娅不由敏感起来,霍尔的心思昭然若揭。距离两人上一次亲热,已经过去好久好久。娜斯塔西娅清楚记得,梵妮觉得他在把她当妓女看待。
    忧心忡忡之时,她听见他仿佛洞悉一切的声音,“在想什么?”
    娜斯塔西娅慌乱侧首看着他精致的侧颜,“没想什么。”
    霍尔转过身来懒懒地看着她,“是吗?”
    “嗯……”娜斯塔西娅心虚地别开眼。
    霍尔凑近她,执起她的下巴意味不明问:“这些日子,我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
    娜斯塔西娅倒抽一口凉气,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在躲你。”
    “没有?”
    霍尔冷冷轻笑一声,将薄被从她身上掀开,只见她纤长的双腿已经斜到床的边缘,随时准备开溜。
    意图被拆穿,娜斯塔西娅窘迫得说不出话。
    霍尔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面色沉冷,对于以前有过叁个女朋友的事,他在解释与不解释之间来回折腾。
    想解释,又觉无必要。
    不想解释,又不想看她一直闹别扭。
    呼吸间满是她的芬芳与不安,霍尔一声不吭吻上她的红唇,她呜咽一声,闭上噙满泪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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