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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认错人

  在新年之前,白不厌和阎良花定下了约定,于东市见面。然而凭空出现意外,白不厌在外查案,还不知现在是否返京。
  阎良花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即便过了上元节,往后还有五天赏灯日,错过了一日也无妨。
  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
  一群人推着灯轮走过,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为花树。看着衣着打扮是官家的服饰,引得无数人围观。
  这正是个好机会,阎良花趁着身边人注意力都聚集在那漂亮的灯轮上时,拉着霍晏悄悄溜走,甩掉了身后的护卫。
  霍晏是长安人士,更加熟悉路,带着阎良花钻起了小巷,两个人就像做贼一般奔逃着,格外有一种兴奋感。
  霍晏停住脚步:“你去吧,我在路边的茶馆等你。”
  阎良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弟弟,回头我给你买好吃的,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我帮你两肋插刀。”
  霍晏腼腆的笑了笑。
  她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和白不厌约好的地方,刚踏进店门,就被人一把薅住了脖颈,拽了出来。
  “我在这儿呢。”陈平之喘着粗气,头上都是汗珠,“总算找到你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阎良花满脸问号:“你找我做什么。”
  陈平之微微一怔,伸手将她的面具摘了下来,面具后面,螓首蛾眉,明眸善睐,有乍疏雨、洗清明过后的鲜花烂漫。
  “阎娘。”
  “陈公子认错人了。”阎良花一把抢回了那个面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你夫人送我的,你还是赶紧再去找找她吧,她没有面具。”
  陈平之眉头紧簇,半晌后垂眸,看见她手里捏着的那个黑色面具,恍然大悟:“你是来见情郎的。”
  阎良花不仅不羞涩,反而还有几分得意:“借你吉言,但愿能见着。”
  她扭身要回店面,又被陈平之拉住了后脖颈的衣领拽了回来。
  陈平之:“不必进去了,我听阿充说,白不厌还没回来,他要失约了。”
  阎良花:“就算是失约,你也容我进去确认。再抓着我的后脖颈,小心我大喊非礼,找人来痛扁你。”
  “有些人就爱做无用功。”陈平之冷笑一声,松开了手。
  阎良花在心底犯嘀咕,你和夫人走散就拿我出气,活该你和陈夫人走散。
  她进到里头,找到了店家,被领到了那厢房,可惜里头空荡荡的,并无人在。
  她说不失望是假的,转头向店家要来了纸笔,留了一条字条放在桌上,黑色的面具扣在那字条上。然后转手给了店家五十两银子,此地再包五天。
  这可都是她的压岁钱,心疼。
  阎良花出了门,就瞧见陈平之霍晏正等在门口。
  霍晏东张西望,显然待得十分不自在。
  他是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陈平之抓住,踢到了店门口,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两人站在了一起。
  陈平之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我这没假消息吧?走吧,我领你们两个出去玩儿吧。”
  “你不去找你夫人?”阎良花给指的方向:“我们在西边撞见了。”
  陈平之收敛了表情:“不找了,我本来也不是有耐心的人。从南找到北,已经不想再错过上元节的风景。”
  阎良花想了想,他们二人竟也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索性道:“上元节的风景可比人好看多了,走吧。”
  霍晏心一横,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捂着肚子:“肚子疼。”
  阎良花觉得他的演技有些浮夸:“你肚子疼伸手捂胃做什么?”
  霍晏小声说:“两肋插刀。”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为兄弟两肋插刀了,她露出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一扭身儿看向陈平之:“咱们两个先走吧,让他自个找茅房去。”
  陈平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两个人一路闲逛,街道上热闹非凡,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正应了那首诗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在街市上,除了各种卖发钗首饰,食物的摊位,还有一些做对子,玩猜谜的游戏。
  有一些茶馆甚至直接打出了张灯悬谜,招引猜射的旗帜,娱乐民众。
  谜灯有四面,三面贴题签,一面贴壁,此灯又名弹壁灯。猜中者揭签,获灯笼留念。
  二人毫不客气,直接大杀四方,手里头提着小兔子灯笼,小狐狸灯笼,小鸟灯笼,满载而归。
  到了最后,几乎是一个字谜,两个争抢着猜,只想胜过对方。
  “罪该斩首。”
  “……”陈平之停顿了一瞬。
  阎良花抢先回答:“非。”她有些疑惑:“这么简单的字谜,你怎么不会?”
  陈平之摇头:“不是不会,非是我夫人的闺名。”
  所以才会有一瞬间的犹豫。
  围观众人纷纷叫好:“郎才女貌,聪慧过人。”
  阎良花心里吐槽,我带着一张面具,你怎么知道我有貌?
  陈平之饶有兴致地提出了继续玩儿,被一众人拒绝,你这么样赢下去,我们还玩不玩了?
  他们两个被扫地出门。
  茶馆角落里,一个戴着面具的妇女眉头紧锁,她的丈夫在温柔细语的和她说话。
  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想着一点,上元节,非娘没跟在丈夫身边,在哪里孤孤单单?
  “公主。”
  “二郎,咱们也出去逛逛吧。”凌烟公主的口吻有些生冷。
  沈二郎不知所以,但还是握起了妻子的手,带着人一路离开,护卫紧随其后。
  他们出了门,乘坐上了华丽的宝车,侍卫开路,四马同行,路过街道留下一阵檀木熏香味。
  ……
  一条街逛下来,阎良花觉得没意思:“咱们两个不适合一起玩,但凡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一个动脑子,一个动体力。一个负责猜谜,一个负责鼓掌。咱们两个一起发动,有一种欺压良善的感觉。”
  陈平之:“那你觉得怎么玩好?”
  阎良花想了想:“你出个对子,我要是能回答上,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平之看着远处的火光照映着天空,说:“高烧红烛映长天,亮,光铺满地。”
  阎良花顿时一笑:“简单。低点花炮震大地,响,气吐冲天。”
  “那你问吧。”
  “你是不是欺负我二弟弟了?他为什么见了你像老鼠见了猫?”
  陈平之的步伐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距离,听到这句问话,脚下没了方寸,行动不协调。转瞬若无其事起来,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顺手将自己手上提着的唯一一个小兔子花灯塞到了阎良花手里,笑肉不笑的说:“我可是个好人。”
  阎良花直翻白眼:“你对好人的定义可能有偏差,误解。”
  “我觉得你一直对我存在于误解,不过即便是你误解我,我也觉得无所谓。”陈平之十分欠揍。
  阎良花见他岔开话题不想多谈,也知趣的不问眼。
  两人跟随着人群似乎走到了尽头城门口,不少妇女正在伸手抚摸着大门上面的金漆钉子。
  她好奇的问:“她们在做什么?”
  陈平之回答:“祈求平安,你要不要去也摸摸。”
  “要。”阎良花对于古代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陈平之吹灭了手中的灯烛,陪着她往那方向走,她踮着脚尖去够高处的门钉。
  旁的妇人都看着她笑,人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戏谑。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转头看像陈平之。对方一脸似笑非笑,摆明是有猫腻。
  她气压瞬间变低:“你耍我什么了?”
  陈平之笑了起来:“你是真不知道呀,这是‘摸门钉’,求吉除疾。因‘钉’与‘丁’谐音,而‘丁’又象征男子。所以妇女们到各城门去‘摸门钉’,在黑暗中摸索,不得有照明设备,一次便摸中者视为生子的吉兆。不去城门摸钉的,要到寺观烧香,用手触摸庙中大门上的门钉,以此来祈盼家庭人丁兴旺。你是个未婚女子的打扮,结果……”
  旁边有一位妇女说:“小姑娘很着急呀。”
  大家哄笑起来。
  陈平之把恶意写在眼中,笑话道:“笨蛋。”
  阎良花叹了口气,哽咽着说:“姐夫,姐姐给你戴绿帽子是她不对,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作为补偿的,你就别非要娶我嫂子了。”说完之后,掩面而泣,快步跑离,心想幸亏我戴面具了。
  陈平之没有戴面具。
  妇人大妈围着他,月光下此人人模狗样,让人不禁啧啧称奇:“好好一俊秀小伙,家里怎么这么乱呢?”
  “人家妹妹都说补偿你了,趁早娶回家过日子,生大胖小子,别盯着人家嫂子了。”
  “这姐姐出一次轨,毁了妹妹哥哥一生呀。”
  看他被众人围观像个猴子一样,脸上变得火辣辣,心想,阎良花你完了,我要把你投进江水当中喂鲤鱼。
  陈平之承受了这辈子最大的屈辱,以他此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动了最大的杀人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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