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刚要开口,就听顾九思道:“回去休息一下,赵九准备你的证据和供词,我回来再说。”
    赵九恭敬行了礼,便看着顾九思走了出去。
    顾九思手里拿了一张图,这是昨天他让人跑下来的。
    昨日傅宝元说地不够分,他没有反驳,但出来之后,便去找人对照着荥阳的舆图看了一边,然后发现城郊那些本该是无主之地的土地,都有了人,那些人大多是王家人,他们霸占了大片土地,在上面建起了麦田。
    顾九思标注好了地图,在县衙里等着傅宝元,等傅宝元来了之后,顾九思将纸往桌前一摊,平静道:“傅大人昨日说地不够,我特意去看了看。”
    说着,顾九思抬手,点在了西北处的一片空地上:“就把这块地拿出来分给流民,傅大人以为如何?”
    傅宝元看着那舆图,脸色就不太好看。顾九思还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王思远的声音。
    “顾大人。”
    王思远走进门来,看见顾九思也在,笑起来道:“顾大人也在?”
    顾九思应了声,笑了笑:“没想到王大人也来了。”
    “昨日顾大人说赈灾的事情,在下没来得及过来,今天当然要过来。”
    既然是说赈灾,顾九思也没隐藏,立刻就将整个想法说了,王思远静静听着,听完之后,他笑起来:“顾大人的想法很好。”
    说着,王思远看向傅宝元:“傅大人,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王思远这么问,傅宝元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他勉强出声道:“顾大人说得极是。”
    “既然是,那就做啊。”王思远立刻道,“傅大人,这真是你的不对了,顾大人想做什么,你应当竭尽全力帮忙,这么左右为难,你是几个意思?”
    “冤枉,”傅宝元立刻道,“实属冤枉,的确是我没有搞清楚荥阳的状况。这是下官失职,好在顾大人搞清楚了,顾大人,”傅宝元立刻道,“见谅。”
    “见谅便不必了。”
    顾九思笑了笑:“事情做下去便好。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明天开始,就将地划分给那些流民,然后准备灾棚救济吧。”
    王思远开口了,傅宝元也不会为难,顾九思这么一说,两人便都全权应下。
    王思远见流民的事谈完了,笑了笑道:“顾大人,既然正事谈完了,不如谈点私事吧。老朽听说,昨日沈大人冲进我那侄儿府邸,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人,还抢走了我那侄儿的贵客,这件事,不知顾大人可知道?”
    “哦,这还真不知道。”
    顾九思摆出无辜姿态来到:“沈大人毕竟已经辞官了,不是本官下属,他做什么,与我实在没什么干系。不过说起此事,下官还想问,下官接到赵捕头报官,说王老板强抢了他家人,王大人可知此事?”
    “竟有这事?”王思远也装着傻,他立刻道,“不可能,这必然是诬陷。我那侄儿敦厚老实,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要是不信,顾大人可以将那几个人叫出来,大家正面对质。”
    “对质,倒也不必对质了。”
    顾九思手随意一抬,便合上了旁边账目,他随意出声道:“叫王老板来牢里一趟,审审便知道了。”
    “顾大人说得是,”王思远点头,将顾九思的话意味深长重复了一边,“将沈大人叫到牢里来一趟,审审,便什么都知道了。”
    顾九思含笑不语,眼神却是冷了下来。王思远纹丝未动,慢悠悠喝着茶道:“顾大人可以再想想,有些事儿别冲动,有些话呢,也别随便说。”
    顾九思和王思远打了一早上嘴炮,等到中午才回来吃饭,而后就赶到了工地上,和洛子商一起监督着人挖渠。
    当天下午,顾九思就听到了开始赈灾的消息,他看着流民被引入城,排着队领地契,又看见粥棚搭建起来,他终于才放下心。
    夜里赵九的口供也写好了,附带了一张王厚纯签字的房契,顾九思看着证据,他想了想,终于抬眼看向赵九道:“以你对荥阳的了解,如今我是把王厚纯直接抓起来比较好,还是再等等更好?”
    “王厚纯并没有实权,”赵九提醒,“他只是个商人。”
    顾九思没有说话。
    一个商人,就算他将他斩了,也没有动摇到他身后人半分。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坑里千万根。”赵九慢慢道,“斩了王厚纯,对于荥阳来说,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太大改变。等到时候行刑,说不定连人都换了,还不一定是王厚纯。”
    顾九思听着,他翻转着手里的扇子,许久后,他开口道:“赵九,你愿意继续查吗?”
    说着,他抬眼看向赵九和沈明:“把案子查下去,等到最后,我一锅端。”
    听到这话,赵九眼神亮了亮,但他克制住了情绪,跪下去,恭敬道:“听大人吩咐。”
    而沈明惯来是不会多想的,点头道:“行。”
    因着这件事,等第二日,顾九思就把赵九一行人放了回去。
    见着顾九思没有发难,王厚纯心里的气才顺了,他去找了王思远,有些疑惑道:“您说这个顾九思,是什么意思?说得信誓旦旦的,好像一定要把我办了,如今不声不吭就把人放了,您说,”王厚纯小心翼翼道,“他是不是怕了?”
    王思远没说话,他敲打着扶手,慢慢道:“他若是怕了,那倒还好。怕就怕,这个年轻人,胃口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