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顾九思吃饭,就会一直等候在外,顾九思要回去,也没有半分愠色。送着顾九思到了门口,周烨嘱咐道:“不久怕是会有大雨,路上小心。”
    顾九思笑了笑:“放心吧。”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周大哥,今日真是对不住,让你白等我了。”
    “不妨事,”周烨笑道,“婉之还没让人做饭,没浪费。”
    顾九思知道他是说笑,笑着同周烨行礼,便放下帘子,让木南驾马走了。走出没有几步,顾九思突然撩起帘子,询问道:“夫人现在在哪儿?”
    “就知道您会问。”
    木南笑着道:“方才我差人去问了,少夫人应当在九方街那一路喝茶。”
    木南昨夜花了一晚上记了一下东都的地图,顾九思也大概记了几条主要的街道。九方街是东都最繁华的一条主道,这他是认识的。
    “我们去接她。”
    顾九思高兴开口,木南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声。
    顾九思兴致勃勃往柳玉茹的方向去时,柳玉茹正带着印红在茶楼里喝茶,说书先生坐在大堂,讲着扬州少有的故事,大多是一些东都的时谈。
    柳玉茹今天跑了一天,将东都各区的房价和房租都问了一遍,也看了几套房子。
    东都的房价是扬州的两倍,房租更是不菲,主要是因为东都人员往来密集,来东都的人又都是各方当地的富豪,在这里随便花点钱住些时日,也是没有关系的。
    逛了一圈后,柳玉茹便发现,其实他们目前住这个地方,除了装修得不大好,其他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地段上,距离宫城极近,步行不过一刻钟,顾九思日后就能在家里多睡一会儿。
    他惯来是个懒散的人,每日起床便就是要了他的命,尤其是冬日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过往在望都,他是县衙里最大的,便宣布了每日晨时末开始办公,如今到了东都来,每日卯时就要上朝,第一日还算刚入东都,他还有些兴奋,日后怕是就是折磨了。
    柳玉茹考虑了一天,便打算入手将这宅子买下来,虽然这笔数目不算小,但这半年来花容的收益加上去收粮那一趟的酬劳,买下东都一个宅子,还能剩下一半的余钱。
    定下来这事儿,柳玉茹也有些疲惫,她便随意进了一家茶楼,打算休息一二,便回家去。
    周边人都在聊天,说得无非就是是新朝的事情,如今新朝改国号为华,年号永福,大家私下议论着范轩和朝臣,说了说去,倒也没有太大不满。
    范轩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降低赋税,百姓倒是极为高兴的。但柳玉茹想了想,范轩降低赋税,那朝廷里的钱哪里来?必然是要从其他地方来的。
    柳玉茹坐了一会儿,便见天色有些暗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吩咐印红道:“要快下雨了吧?”
    印红给她倒着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应声道:“快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柳玉茹点了点头,吩咐印红去叫马车,他们马车停在了隔壁三条街开外,印红去也得有一段时间。
    柳玉茹慢慢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招呼人结了账,便往楼下走去。
    外面闷雷轰响,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落下,等柳玉茹下楼站在门口时,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雨顺着屋檐落下,让天地都变得朦胧起来,柳玉茹站在门口,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印红应该到不了马车的位置,怕也是被雨拦在路上,在哪个屋檐下避雨了。
    柳玉茹倒也不着急,她就站在门口,瞧着外面的雨帘。
    她静静立在门口,而茶楼对面的酒楼之中,有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正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街上四处奔跑着躲雨的路人。
    他生得极为俊美,凤眼薄唇,面上线条干净利落,便显出了几分刻薄。可这也挡不住生来好看的五官,瞧着便是带了几分邪气的漂亮。
    他坐在酒楼窗前,转动着手指上的翠绿扳指,慢慢道:“没想到,东都也会有这样的大雨。”
    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没有说话,房间里格外沉默,洛子商端起旁边的酒杯,抿了口酒,目光透过雨帘,便落到对面茶楼门口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着轻纱大氅,白色内衫,梳着妇人的发髻,站在茶楼门口,似如扬州三月垂柳,柔软又美丽。
    洛子商静静端望了片刻,突然开口道:“顾九思是不是来东都了?”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终于开了口,极为简短道:“应当是。”
    洛子商抬了头,自言自语道:“年前发的信,如今三月多了,应当来了。”
    说着,他笑了笑,忽然道:“羽南,去给我拿把伞来。”
    被叫做羽南的侍从没说话,径直走了出去。洛子商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左右看了一眼,见佩饰端正,衣服上没什么褶皱,便走下楼去。
    羽南已经结了账,拿了把伞立在门口。洛子商从羽南手中拿过伞,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洛子商便撑开伞,步入了雨帘之中。
    此刻顾九思在马车里,正靠着车壁有些困顿。
    早上起太早,一大早紧张着,便没什么感觉,此刻放松下来,困的感觉立刻就涌了上来,他靠着车壁打着盹,仍由外面雨声铺天盖地,他也没有察觉。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他依稀听见外面传来了交谈之声,他迷迷糊糊睁眼,便见车帘一掀,却是印红卷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