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他的尸身慢慢浮现在湖面。
    死因是寒毒冻住全身,一代高手就此陨落。
    空云落淡淡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蓝宁被他那润物无声的嚣张哽得心堵,瞪眼片刻又冷哼道:“你们送死我自然不拦着,但是,”蓝宁指着曲谙,“你的命是师兄救的,你不能死。何时动身,我也一同。”
    空云落面露不霁,“他不去。”
    曲谙惊诧道:“我当然要去,要是有什么万一怎么办?”空云落亲自涉险,一定会有万一!
    “你不想活了?”空云落冷冷道,上一次有他在身边,曲谙才不至于冻死,这次他不在,难道曲谙想用蓝宁取暖?
    空云落目光阴翳,像鹰鸟尖锐的喙一般盯着曲谙。
    曲谙丝毫不退让,“我死不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至少让我陪着你。”
    让我陪着你。
    空云落仿佛被一支沾着麻散的剑刺中了,前胸漾着奇异的酥麻,他甚至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对此感到不解。
    阴沉的情绪也不知不觉消散。
    事情就这么定了,曲谙捧着冰蚕丝笑得温软,空云落的神情有些郁闷,但看着曲谙的眼神不见冷意。
    蓝宁的视线在这对主仆身上流转,继而意味深长一笑。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如何缝补的问题,曲谙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活。
    但他曾说过自己不会女红,只能假装找了一位手艺精巧的女弟子帮忙,其实自己偷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作者之力将冰蚕丝手套复原。
    做好这一切后,他们不耽搁片刻,便下山前往望悬湖。
    斜山派本对曲谙三人暗中监视,但又了蓝宁这一层关系在,他们的出行省去了不少形式。半个时辰不到,三人乘上了船,蓝宁一脸憋屈地划船。
    此时已入夜,明月映在着幽暗宁静的湖面之上,被粼粼波光漾出层层月影,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一月一湖一小船。
    曲谙还是裹得严严实实,这次他机灵了,自制了几个小暖炉,一个收在衣服里,一个握在手里,体感比上次好了不少。
    船只划进严寒,开始触及薄冰,越往里,冰就越厚,甚至船桨无法破开,须用上内劲才将冰打碎。
    “这里已经是湖心了,还要往哪儿走?”蓝宁道。
    “在往前……三丈。”曲谙牙关开始打颤,这种冷并非衣物暖炉可以抵御得了。
    蓝宁一浆下去破开冰层,但行进仍然困难。
    空云落一手垂下,贴着冰层,霍然发力,强悍的内力自他掌心迸出,冰层咔滋裂开,裂纹像不断向前生长的藤蔓一般,最后是闷沉的一声“砰”,冰层散成了脸盆大小的冰块。
    蓝宁错愕不已,“你……”
    空云落手回手,云淡风轻道:“快划。”
    蓝宁暗暗咬牙,看在他是强者的份上,忍了。
    很快便划到曲谙他们上次来的地方。
    曲谙颤着手在空云落的要上绑了麻绳,努力想要拉紧,手却使不出力。空云落垂眸看着他的手,忽然也抬起手,手心贴着曲谙的手背,颀长的手指拢着曲谙,借着他的手用力,将绳子绑紧。
    蓝宁一脸不忍直视地看向别处。
    “没有水息钟,你务必要小心再小心,不可以逞强。“曲谙的嘴唇冷得颤抖,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了。
    空云落淡淡应了一声,一手贴着曲谙的脸颊,他的手中像藏了一团温暖的火,一下把曲谙化开了,曲谙忍不住喟叹,无意识在空云落的手心蹭了蹭。
    忽然间,空云落胸膛中的某块塌陷了。
    “东西都带齐了吗?”曲谙问。
    空云落一点头,望悬草一旦离开冰寒的湖水,药效便会流失,所以须得用寒玉盒蕴养。
    “蓝宁。”空云落道,“看好他。”
    蓝宁嘴角抽搐,深切后悔自己非要跟来的决定。
    “对了,药还没吃。”曲谙道,他艰难拿出了瓷白小瓶,倒出一枚药丸。
    “不必,我不会被寒气所伤。”空云落有些抗拒。
    “才说了不要逞强。”曲谙摆出严肃的表情,“这也是一层安全的保障,快吃。”
    空云落讨厌药,皱着鼻子道:“我不需要……”
    “听话。”曲谙不自觉用上了和洛洛说话的语气。
    空云落:“……”
    最终曲谙大获全胜。
    空云落入水后,曲谙便双手合握,抵在额前,心中不断祈祷空云落的平安,他生怕自己放松一刻,空云落就会被上天强行收走。
    同时,他的心脏也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像下了一场针雨。
    蓝宁注意到曲谙隐忍苍白的脸,他狐疑问:“你怎么了?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曲谙摇了摇头。
    蓝宁把浆一撇,坐在曲谙对面,“你们要望悬草来干什么?”
    “入……药。”曲谙道。
    “我当然知道是入药用的。”蓝宁翻了个白眼,“做何药?起何效?给谁吃?”
    “无可奉告。”曲谙艰难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话,还请……”
    蓝宁挑起唇角哼笑,“嫌我烦是吧?”
    但他还是顺了曲谙的意没再问下去。
    时间慢慢走过,曲谙默默记着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左右,水面平静,麻绳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