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深三千八百丈,其底处伸手不见五指,丝毫不见阳光,只有狰狞怪石随意摆放,磊落出一番怪象,然而这里却是目前白苟居住的地方。
    整个忘川界有山有水,更有高山那座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山水如画,云雾缭绕,这般风景甚佳之地白苟不选,却要毗邻这座深渊而歇,歇就算了,到手的权利也不要,靠武力收拢来的手下也都放走,朋友更是不留。
    只有白苟,临渊深处只有白苟一人,歇在怪石堆里。
    每天每天都在歇斯底里的嘶吼。
    “为什么……我还不能回去。”
    声音在深渊底下回荡,宛若幽灵的私语,阴森可怖,却又颓废不堪。
    白苟披头散发,跌坐在乱石堆里,泄愤的一拳砸向地底。
    “一百年!我在这里一百年!我怎么还不能回去!”他曾以为自己顶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可以,可是一百年过去,霍天翊所在的石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而他完全不觉得这块石头能够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就把霍天翊孵出来。
    这简直就是讽刺,他来到忘川界的时候,才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突然之间就百岁高龄,难不成他要等上几千年上万年来完成这项使命。
    那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吗?几千年的老妖怪,还能像二十岁的他一样敢想敢做,敢恨敢爱吗?
    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不再有任何心情去做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写文,主角,剧情都不会再让他觉得有意思,甚至连活着都会觉得累。
    时间是磨灭一切的敌人,白苟深刻认识到自己敌不过时间,百年来得等待已经让他精神濒临绝望,他快要忍受不了,也抵挡不了自己内心的疲倦与厌恶感。
    “我叫白苟,我二十几岁……二十几岁不记得了,我还是我,我写了一篇文……文名也不记得了,主角叫做霍天翊,对,主角叫做霍天翊,我叫白苟,我是作者,我叫白苟,他叫霍天翊。不能忘,这些不能忘……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我要回去!!不管是谁!不管是世界之主,还是系统!放我回去!!”
    他又一次的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语起来,声音嚎叫划破夜空,在临渊底部回响,不断回响。
    “系统!!你出来!!”白苟大声叫了起来。
    “你出来啊!!你看到我这样子满意了吗!我不想再等待!我等待不了了!我要疯了!!听到了吗!我要疯了!”
    声音慢慢又落了回去,他低笑起来:“呵呵,我疯了,你们就满意了吗?”
    “你们就想要我疯吗?就是要折磨我吗?要毁灭我吗?呵呵呵呵呵……”低声的惨笑忽然尖锐起来:“那就来啊!躲在暗地里算什么好汉!来啊!面对面干啊!我宁愿你们杀了我,杀了我,我就不会去反抗,我就不用去挣扎……”
    “挣扎也没用,我要怎么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白苟的唇舌间。
    又一年过去。
    临渊仍旧只有白苟一人,他越来越疯,每天除了在嘴里重复着的“我是白苟,他叫霍天翊。我是白苟……”,再也听不见他说另外一句话。
    他曾愤怒过,可是愤怒的人却不再理会他,他曾绝望过,可是明天会比今天更绝望,他疯狂,却是不得不疯狂,他想要救赎,但是救赎从来就没有到达。
    直到有一天,他从黑暗中惊醒,忽然喃喃一句:“霍天翊是谁?”
    时间总是无法抵抗,这一天,白苟自己选择了忘记一切,他所有的坚持付之东流,他累了,他不想再坚持了,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不记得霍天翊,只有那块石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放下了过往的一切,不再在临渊独自一人抵抗时间,而是迈了出去。
    走入了生机勃勃的忘川界。
    所有的一切都再次被硬掰回原处,他不再是白苟,他也不是白苟,他是世界之主,是这个世界,是忘川界唯一的主人。
    他应运天命而生,武力惊人,感情淡漠,没有朋友,宛若一个虽纯粹却冰冷的玩偶。
    没有白苟了。
    白苟已经死去。
    还留下的这个人,紧紧只是白苟的躯壳,代替他存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那天天际洒落一片流星雨,忘川界近几年新生的生命都在感叹其美好,而坐落在高山之上的白苟却忽然心神一晃,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间传来。
    他一跃而起,盯上那些流星,几步追赶而去。
    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白苟的脚步,他突然对那片流星雨感到好奇,于是就想凑近看看,但是生活的精彩来源于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白苟追上那些流星的时候,有些已经匆匆略过这个世界而离去,他慌忙之下,仅仅只留住一个。
    那远处看是流星,而近看却是一团金属疙瘩,精密的设计使得它与目前的文明格格不入,一个怯弱的声音慢慢传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第69章 系统:人家……
    “你是谁?
    这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而这圆球一样的家伙显然不是忘川界存在的生物。
    白苟莫名好奇起来,同时觉得这声音真是他娘的熟悉,有种让他想狠狠揍上一顿的冲动。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