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zi

  昨夜林南辗转反侧,几乎没有合眼,直到一早接到韩东迤打来的电话,说有了消息,5号6层找到一间空房,房主在国外,只要全款无贷今天就可以交易。
  他前所未有的高兴,那种高兴遥远的似乎上一次还是出现在他收到剑桥的offer时。
  韩东迤自请接了中介去接他,本来因为之前那件事二人之间有了些轻微的摩擦,于是韩东迤在这件事上费了老鼻子劲表现,昨晚接到电话后调好了早上七点的闹钟,一早起来就给周围的长辈朋友一圈圈地打过去,不惜把人从被窝里吵醒。
  方才在楼下时,韩东迤忙着停车时林南就已经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迫切,叫了中介便急急上楼,让韩东迤在底下等着。
  却没想到一上来看见这样一幕。
  林南昨晚并没有注意陆西的穿着,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更不可能注意他穿了什么,穿了什么在他眼里都是穿的垃圾。是以他没有发现陆西的一身装扮与昨夜没什么不同。
  但这个男人如今出现在这一层已经让他分外恼怒,怒火像是火山爆发后喷涌出的岩浆,侵蚀去所有现实存在的理智框架,神经中甚嚣尘上的怨恨将林南最后的一点忍耐溃灭,此时此刻他只想让这个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陆西,你等着。”林南的声音格外低沉,声线有种非人的嘶哑,拳头已经攥的“咯吱”作响,但他头一次觉得要击倒眼前这个人不应该选择肢体上的无谓击打,而是应该送他一场精神上的凌迟折磨,就好比他送自己的一样。
  林南头一次发现,愤怒越过零界点后,反而让人变得格外冷静。
  陆西接过闪送手上的包裹,斜眼瞟他一眼,轻蔑地嗤笑一声,“好,我等着。”
  他对林南的做派丝毫不惧,一个容易将愤怒外露的男人,于他而言火候还是差了许多,他倒是期待林南这一次能有点新意。
  陆西动作不再犹豫,“嘭”地一声拉上门。
  程阮在厕所里悠哉悠哉地涂抹着护肤品,仔细地进行皮肤急救的一套步骤,自然不知道方才陆西去拿闪送时,门外发生了这样一场一触即发且火药十足的碰面。
  程阮敷了张面膜,从厕所里出来,见陆西正在换衣服于是她靠在书柜上问,“饿吗?”
  陆西脸上不见方才的半点情绪,“我们出去吃点?”
  程阮看了看时间,不知道这个尴尬的时间点有什么好吃的,于是问,“吃brunch还是早茶?”
  陆西想到程阮胃不好又有慢性咽炎,于是说,“吃早茶吧。”
  程阮点点头,“那我换个衣服。”
  两人到车库时程阮瞟见了韩东迤的车,程阮十分惊讶,韩东迤亦然,他看见和程阮一起下楼的陆西,那嘴张的可以塞鸡蛋。
  “怎么在这儿?”程阮走到韩东迤的车前去拍他的车窗。
  韩东迤摇下车窗,有些慌乱,毕竟林南买房这件事他可是被下了封口令的,事情还没敲定之前,林南不会想让程阮知道,“来找个人。”
  程阮不疑有他,“噢,那你忙吧,拜拜。”
  程阮打完招呼就上了陆西的车,两人一起去了利苑。
  利苑周末的门口就是一派人满为患,水泄不通的景象,幸好陆西他妈是常客,所以陆西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两人弄到了一个小包间。
  程阮消化不好,喜欢吃利苑的龙虾泡饭,于是陆西替她乘了满满一碗,点心上来的时候也一直替她夹菜。吃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近的股票,陆西给她介绍了两支股票,程阮拿着手机记下来。倒也默契地没有再提昨晚的事,相处的气氛像前几天一样,让程阮非常放松。
  吃完饭,陆西送程阮去做指甲,本来他要留下来陪着,但程阮觉得二人的关系实在不到陪着做指甲,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陆西只好悻悻地走了。
  林南看完房后,就敲定了这件事,下午去房管局和对方的代理人将一应过户事宜办妥。
  去房管局过户的时候对方委托人为他的爽快感到惊讶,明明还有往下压小两百万的空间,却痛快地一天之内完成了交易。这房子之前因为这虚高的价格,挂牌后一直无人问津。
  对方委托人送走林南时笑的有些合不拢嘴,并不在意他从始至终冷的没有温度的脸,连连将他送到车上,目送他们的车离开,还不时在后面挥手致意。
  中介在房管局的事办完后,自己打车走了,没有再上韩东迤的车,人情练达的他看过方才的那一幕,心知留下来再蹭一段路无非是让买家不高兴。
  韩东迤早就察觉了林南脸上的阴霾,想想也知道是因为谁,“你看到陆西了?”
  林南点点头,手上划过微信里张跃搜集完发来的有关陆西持股几家美国公司的资讯,看到其中的uzi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uzi?”
  “知道啊,就是最近红起来的那个全美连锁低价超市...”韩东迤没明白林南的意有所指。
  ”对。“林南打断他,“这家公司最近因为疫情,整体数据漂亮的不得了,而且已经在上半年启动上市。“
  韩东迤听完,瞥了眼后视镜里的林南,敲了敲方向盘说,“怎么?想掺一脚?”
  林南听完,眼中露出精光,“当然,这公司最大的持股方是rachs,但就rachs一直以来的风评看,这家公司的财报多少有作假的嫌疑。”
  韩东迤不解,“你不是想分一杯羹?”
  林南挑了挑眉,“我想让这家公司沉掉。”
  韩东迤透过后视镜看着林南的表情,二十多年的交情使他清楚地接收到林南此刻的意图,“和...陆西有关?”
  “对,他今年增持了百分之叁,看来是要等uzi上市了。但怕是他想的太好了。”林南轻哼一声,脸上涌动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那笑容终于像是往日里韩东迤熟悉林南的样子,善于纵横捭阖,运筹帷幄的样子。
  今天是周日,不是适宜办事的时间,而林南并不急于马上完成这件事,当他此时此刻完全冷静下来时,他已经有了一种气定神闲的姿态。
  二人回了林南家,陪林南父母一起吃晚饭。
  韩东迤和林南是老相熟,林南父母见到这个常客并不惊讶。只在饭桌上笑着打趣韩东迤说,都是因为他常年打光棍所以林南如今被他拖着还没有结婚。韩东迤倒也是厚脸皮一个,笑着说要是五十岁的时候他俩还单着,那他俩就搭伙过得了。
  林南夹了箸菜,笑笑说,”他愿意我可不愿意,他可以五十岁还单着等我,但我肯定会早早结婚的。”
  林南父母许久不见他提到婚姻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禁交换一个眼神,有些惊讶。
  林南他爸对于这件事不想多谈。
  于是林南他妈问,“怎么?最近谈女朋友了?”
  林南不答,只埋头喝了口汤,往日他不喜欢喝汤,但今天这花旗参鸡汤喝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他觉得唇齿留香。
  韩东迤瞥了眼林南,接过话头,“他这么优秀,多少女孩子追着,想想也是迟早的事。”
  林南他妈白了眼林南,“他最好是噢!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动静!他要是叁十五岁前能结婚我们也就烧高香了。”
  林南父母结婚很早,二人是财大的同学,家境相仿,志趣相投,一毕业就将婚事定了下来。而林北也是二十七岁的时候就解决了婚姻大事,如今孩子都上小学了。他们家就林南如今还在这儿吊着,叁十岁的人了,关于结婚的事没有一点眉目。
  叁年前他父母都以为林南马上就要步入婚姻了,林南却在有一日回家时对他们说,他的婚不结了,从此再想问更多,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甚至林南他爸因为这事发了老大的脾气,摔了杯子要林南说个所以然来,但林南只有沉默。而去问林北,这两兄弟却难得的保持着同样的缄默。
  从此之后林南虽然搬回来住,却好像就此失去了结婚恋爱的心思,给他找的相亲对象,都一一被他拒绝。林南他妈看着心里除了窝火着急,也没其他的办法。林南从小到大虽特立独行,但凡事都让他们没有操心过,就如今这婚事拖着,可他们也不好赶鸭子上架。
  就算他们愿意,林南也不会就范。
  韩东迤打着哈哈,“他不需要,我帮你们打个包票,叁十叁岁之前好伐?”
  林南他妈不信,“怎么?你给他介绍啊?”
  韩东迤用手搓了搓鼻子,心想他有现成的,哪需要我介绍,“我自己都搞不好,我还帮他介绍。阿姨倒是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小姑娘,帮我介绍介绍。”
  韩东迤说着将话题岔开了。
  林南他妈被韩东迤逗笑了,“阿姨有好的小姑娘肯定要留给我们家林南的呀,你找你爸妈去要,哈哈哈哈。”
  一顿饭有了韩东迤的参与倒也变的其乐融融,连跟着林南家叁十几年的兰姨在韩东迤走的时候还嘱咐他以后常来。
  韩东迤笑着应了,但他清楚,林南的有所不同是为哪般,不过是找到了攻克之法,不再迷茫惶惶不可终日罢了。
  林南吃完饭上楼后,拨通了在美国张跃的电话,“你在浑水有认识的人?”
  张跃刚吃完中饭,看着窗外射入的阳光,慵懒地抻了抻腰背,“当然有。”
  张跃大林南两岁,在美国金融圈子内颇有建树,和林南的相识源于早年在上海的共事,二人之间于利益相交中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情,这些年来互相礼尚往来的事不少。
  “那uzi的事就麻烦你了。什么时候回来?”林南翘着二郎腿靠在按摩椅上,刀雕斧刻的五官非常松弛,双眸阖着看不出情绪。
  “等我消息,半个月内。回来的话可能年底之前吧,把这边的事收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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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
  林南:我吃一堑长一智
  陆西: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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