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口舌是能杀人的,谁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的未来会是什么!
  叶念国跟着堂叔,村人,民兵队,铁娘子队的人去追志红他妈,虽然身体素质比起以前强了很多,可这大晚上翻山越岭的,还真是有些受不住,自然是气喘吁吁了。
  叶家人是一伙儿的,其余的人就比较混杂了。
  “其实也不怪嫂子跑了,我听我妈说,志红她奶要把嫂子卖给二狗子,二狗子说是出两袋玉米。”
  二狗子是村上的二癞子,他老爹是地、主,之后给打倒了,地、主少爷就成了癞子,成天偷鸡摸狗不说,而且还打媳妇儿,他之前娶的媳妇儿打死两个了。
  现在即便是他家能填饱肚子也没人愿意嫁给癞子的!
  叶念国微微地落后了几步,叶家的一位族弟悄声道。
  “咋想的,俩孩子咋办?”
  叶念国问道,为了粮食,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没什么问题。
  “志红他妈带走,志忠留着呗,还能咋!”
  虽然理解归理解,看来这位族弟也没办法接受,志忠他奶简直就不是人,儿子没了,这还要逼死儿媳妇!志忠他妈不跑才怪就得死,难道真的去给二狗子当媳妇儿呀?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叶念国没说完,那位族弟也明白的,怪不得这么多人都追不上个寡妇,没吃饱肚子的寡妇能跑多快?这么多人堵不住她?
  还不是因为不少人晓得内情,所以给她一条生路罢了。
  唯有志忠的亲叔叔跑的最快,他妈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可也没辙,为的是他一家子吃饱肚子,不至于饿死,既然他老娘都出来背黑锅了,志忠他叔自然就不会让寡妇大嫂跑脱了。
  “行了,都别追了,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人去,明天还要上工呢!”
  村长拦住了众人,他们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自然不会再继续追下去了。
  “村长这可咋行?没人了志红志忠姐弟俩咋办?这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呀!”
  志忠他二叔急了,问道。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大嫂没了,难道要他们再多养两个拖油瓶么?
  “晓得没娘的孩子可怜就别作孽,要找你们家自己找去,我们可不陪着了,累死了!”
  “就是,就是,这眼看着糜子熟了,抓紧时间收,可别一场雨下来,这一年都白干了!”
  村长,支书虽然有些方面不和,可大面上却是不亏的,村长不好出头,支书是姓叶的,可不会惯着他的。
  听了这话,除了还有几个中二时期的少年外,其他人都随着大部队开始回村了。
  “念国,志红和志忠先在你家待几天,我想想办法吧。”
  支书是族叔,吩咐下来了,叶念国自然没意见的,俩孩子可怜,既然遇上了,能帮衬一把,叶念国是不会撒手不管的,尤其是在他有能力的时候。
  “没问题,您放心,谁都带不走志忠,志红的。”
  叶念国点头,实在不行他就带着俩孩子进城去。
  听了这话,支书算是神色好点儿了,谁家都有糟心事儿,狼心狗肺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好的。
  叶念国回到了家时,已经漫天繁星了。
  其他人都睡了,叶妈坐在院门口等着儿子回来呢。
  “回来了?走,去草棚子。”
  叶念国也没多想,借着月亮干活儿的时候也不在少数,所以顺从地跟着叶妈走了。
  “志红嫂子!!”
  叶念国进了草棚子,忍不住地低呼。
  “小声点儿!”
  叶妈掐了儿子一把,小年轻就是没个定性,万没有提起刚才自己看到侄儿媳妇时的模样,也是一样地惊讶!
  “婶子,念国,我是活不下去了呀!”
  志忠妈直接地跪倒在了两人的面前……
  第9章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到底是男女有别,叶念国也不好太过拉扯,叶妈倒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一把地扯了她起来。
  “侄儿媳妇儿,好好儿说话,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女人呀,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么难,你得想开些,不为别的,单看俩小子呢。”
  对于女人来说,孩子是最重要的,没有哪个当妈的能狠心地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只是现在显然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是没辙了呀,婶子,但凡是有一星半点儿的法子我也能扛着给两个孩子养大,可是现在呢?我还能咋?志忠我是不担心的,到底是他奶的亲孙子,可志红一个丫头片子就难了,婶子,我求你了,帮我一把,等过几年日子过的下去了我就来领志红,不会给婶子一直添麻烦的!”
  这话还是为难人的,虽然是个小丫头片子,可那也是个人,是要吃饭的,况且叶念国母子俩也不觉得志忠他奶奶就真的会给志红丢在自家的,毕竟还是要点儿脸的,同一个村子里住着,总不好让人指指点点的。
  而且叶家还真没什么立场去抚养志红的,没了父母之后,爷爷奶奶,叔婶这些直系亲人才是监护人。
  “我知道为难了婶子,大兄弟,可是我现在真的是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求婶子了,救我们娘仨一命吧!”
  这话说的叶妈是眼泪都止不住了,叶念国也是无奈,这村里,被父母直接扔掉,溺死的女孩儿还少么?
  “好,这事儿我应下了,你放心吧。”
  叶念国想起了自家闺女曾经的那些遭遇,叹气道。
  叶妈其实早就想应下来了,可生怕给儿子添麻烦,所以一直咬着牙没松口,这会儿既然他开口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婶子和大兄弟,来世给你们当牛做马!”
  她又狠狠地磕了头,然后在叶妈和叶念国的注视下,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会儿叶念国才开始琢磨她到底为啥会在自家草棚子里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叶妈也不给儿子解释,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显然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一样的。
  叶念国:……
  “怎么给俩孩子留在咱们家这事儿你可得抓紧了,总不好答应了别人的事儿再做不到,给人戳脊梁不要紧,可这万一耽搁了两个孩子,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叶妈虽然是相信儿子的能力的,可是这要从人家亲奶奶,亲叔叔的手里头要抚养两个孩子,总还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家实在是没有立场的。
  叶念国想想从家里拿了盒纸烟,先去了支书家里,毕竟支书是姓叶的,也不希望姓叶的太过丢人现眼。
  叶念国自家虽然不抽烟,可是两毛八的香烟却是备着的,为的就是这个时候用的。这已经算是相当高档的了,要知道大多数人抽的都是五分钱的,再不然就是一毛两毛多,两毛八的绝对算得上是好东西了。
  他是当老师的,师德还是要的,不会跟同事们一样哪怕是在学生跟前都没半点儿忌讳,当然,这大多数人都是抽自家产的旱烟的,能抽纸烟的并不多就对了。
  虽然深夜了,可支书家并没有休息,反而还挺热闹的,堂屋点着一盏煤油灯,闹闹哄哄的。
  “念国来了,坐!”
  对着叶念国,即便是年轻,可因为在县城工作的关系,大家还是相当重视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求到人家跟前的时候呢。
  “叔,我问问看志忠和志红咋办?这总不好一直在我家养着的。”
  说这话的时候叶念国顺手就将烟敬了出去,这其中也包括志忠他亲二叔叶念业。
  “这不就在商量么,念业你自己说,你家是个什么打算!”
  “能是啥打算,穷成这样,我大嫂这么一撒手走了,我能咋!”
  叶念业心里头着实不痛快呢,到底是他们谋事不密,让大嫂子晓得了这事儿,所以现在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不仅粮食没了,而且还丢下了两个拖油瓶。
  志忠他倒是愿意替着大哥养大的,可是志红一个丫头片子,才那么点儿年纪,没法干活,养着吃白饭么?
  “你个混小子,你也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嫂跑这事儿是谁逼的,作孽呀,你也不怕天打雷劈的,你媳妇儿不是个好东西,你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老娘偏心你,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偏心个什么东西出来!”
  支书听着叶念业这话,烟锅就直接敲过去了,也不顾头脸地骂开了。
  叶念业虽然混,可也不敢在支书跟前之咋呼,嬉皮笑脸地全不当回事儿,他又没逼着大嫂嫁给二狗子,他家都是老娘做主,冤枉他干啥。
  “念国,你的心思呢?”
  叶念国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的,自从他爹没了之后,他家的存在感弱了很多,基本上不会掺和到村子里的事情里头了。
  “我家弟弟妹子都是住校的,一周回来一次,家里就我妈一个,我意思是能不能让志红留在我家,也好给我妈有个伴儿。”
  儿子金贵,叶念业如果不养着志忠的话,指不定怎么给人戳脊梁骨呢,可志红就没问题了。叶念国可没想过要一口吃成胖子,能留下一个就不错了。
  “这样呀,你得让我想想。”
  看着一脸喜色的叶念业,支书并没有一口就应下来,对着叶念国道。
  “成,那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就回学校了,等下周我回来了再说。”
  叶念国完全没有理旁边眼珠子乱转的叶念业,转身回去了。累了这么大半天了,他还真没多少的心思扯皮。
  “……也行吧,留下一个是一个,总强过一个都留不下。”
  叶妈对着叶念国道。
  这一周的时间也足够他们扯皮的了,当然,村里这么穷,吃不饱饭的,叶念国琢磨着总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行的。虽然没有太多的责任感,可他也没办法就眼睁睁地看着人饿死。
  好在现在虽然吃的不好,可总算是有些糊口的东西,不至于饿死。
  叶念国临走之前,吃了大半盆的挂面,身上热热乎乎地开始行动,他琢磨着给自己弄一辆自行车,总不能真的就一直这么靠着两条腿走路的。
  当然,这很不容易,毕竟虽然都是同样拿工资的公家人,可是老师的地位是最低的,所以肯定是要出风头的。
  叶念国想想有些头大。
  县城就这么大点儿,出风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他能去省城教书的话是不是情况会好点儿?想要调动工作虽然不容易,可总强过窝在这县城里!
  叶念国一路上胡思乱想,好容易到了公社,腿脚这才觉得轻松了些,毕竟牛车还是能坐坐的。
  到了学校之后,一大早地跟叶念国换挂面,叶念国自己琢磨了下自己的财产,好的就是他的东西自有存储空间,所以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好在叶念国并不会猖狂,而是选择了低调了。
  初二二班的班主任,这才是他的主业。当了班主任之后,叶念国就更忙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他组了两个学习小组,一个是优等生,一个自然是差生了。
  补习功课,出试题之类的,总之忙的不成样子。
  这样一来,叶念国发现,自己大部分的支出竟然是笔墨,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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