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糕(完)

  从前她的目光是悄悄跟着他的,亮得像天上的星,自以为没人知道。
  但是如今,他身边再也没有那道视线了。
  有什么自以为掌控的东西脱手而出,好像他再也抓不住。这感觉让他坐立不安,他想去找她道歉,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说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说我错在不该明知这一切却吊着你,不肯放过你?
  能说吗?只会更让她讨厌自己。曾世芃原本不想这样的,他只是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他没办法忍受一直对他好的人有天不再喜欢他。尽管他并不曾给予她温暖。
  他觉得生活的一部分丢失了,直至那时他才惊觉宋紫柔已经在无形中融合进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他习惯了每次在李希玉那里碰壁后,去宋紫柔那里寻求温暖。她仿佛会永远向他张开怀抱。可他忽略了宋紫柔也是人,她也有情绪。她不是机器人,不是充气娃娃。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也不是他妈,没有义务必须要供着他。
  而宋紫柔一想到那天晚上她就恶心想吐,胃里一阵阵翻涌,看见从前最爱的油焖鸡都吃不下。曾世芃最近常常来她宿舍楼下等她,她根本不敢和他有哪怕只是视线上的接触,她很反感他的一切。
  为什么越看越不顺眼,越看他越心烦?她有时看他等在一边的背影突然生出恨意,恨他为什么早些时候不这样对她,恨他为什么还是一副怕人发现的心虚样子。
  那次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宋紫柔是和陈羽一起下的楼,曾世芃看见她们结伴犹豫再叁,还是没敢出面。宋紫柔更憎恶他,将他拉黑,屏蔽了他所有动态。她不想看,一时冲动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全都屏蔽。她不想让自己的心再乱,不想再对这个烂人心软。
  她在他身上耗了那么多时间,哭了那么多回,想了那么多次,可能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曾世芃,我不要再喜欢你。
  她真的好累,这句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因为她从未开口说过喜欢他。她才十九岁,对爱情一切美好的憧憬向往都叫这么一个混球毁掉。
  宋紫柔有了抑郁情绪,她好像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她体内的热情好似被什么剥离出去。同宿舍的舍友们都察觉到,有时起夜上厕所还会听到她在床上啜泣的脆弱声响。几个女生私下里提起这件事,大家都很担心她,但宋紫柔平日里在宿舍是最温柔最宽容大度的人,她们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令她如此难过。她们趁宋紫柔去图书馆的空档开了个小会,最后派豪迈的陈羽作代表探探口风。
  陈羽揽着宋紫柔肩头问她最近咋了,有问题就和她说的时候,宋紫柔的情绪似乎找到一个发泄口,泪水顿时决堤。
  她将自己与曾世芃、李希玉的那点牵扯和盘托出,只是隐去她与曾世芃做爱一事,但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大伙儿面前一边攥着纸巾擦眼泪一边泣不成声,“他,他前几天,在……在楼下强……强奸我。”
  “妈的!”陈羽第一个坐不住,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狗男人!别怕,咱们报警抓他!”
  “我,我太害怕了。我没留证据。”
  其他几个舍友震惊之余皆是愤怒,她们听说曾世芃近日还会在楼下等宋紫柔都纷纷表示可以和宋紫柔同行保护她,若他再来直接把他锤到人道毁灭。
  舍友们围上来抱她,给她温暖。宋紫柔忍回去的眼泪又憋不住,啪嗒啪嗒滴在裙子上,印出深色水渍。
  陈羽越想越气,“艹!真是狗屎男人。我听说前段时间他和李希玉表白又失败,这次彻底闹掰。还以为是个多傻的舔狗,他妈的王八蛋!”
  宋紫柔听到,那种浑身都在灼烧的感觉又来了,她好像被什么紧紧裹住,她快要窒息。
  ……
  这天曾世芃又在宿舍楼下等她,宋紫柔当没看见,和陈羽手挽手嬉笑着走过。
  曾世芃走上前来打招呼,陈羽满脸戒备,不给他面子。“你来女生宿舍搞什么鬼?”
  曾世芃猜想宋紫柔把事情告诉了陈羽,好言好语地说道:“我找紫柔有话说。紫柔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跟你无话可说。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
  宋紫柔根本不看他,眼神淡漠,两手紧抓着陈羽的手臂。
  “紫柔你愿不愿意听我说?我和李希玉已经没有任何瓜葛,那天晚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再纠缠我就叫宿管阿姨来了啊!”陈羽两手捏得骨头咔咔作响。
  宋紫柔对着眼前的空气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是很熟,如果是社团的事情建议你去找相关人员。我已经决定要退出社团,以后都与我无关。”
  她说话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邹靖发来的信息,讨论一些时事新闻。曾世芃眼尖看得清楚,脑子里的弦骤然崩断。
  “那我呢?你又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曾世芃脸阴沉沉的,那双曾经攫取宋紫柔心神的双眼晦涩暗淡。
  “我把你当工具人?”她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到底是谁把谁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啊?”
  “你哪次不是叫我接你,我就立刻去接你的?”曾世芃说的是之前宋紫柔请求他载她一程的事情。可那时不过是宋紫柔想多些与他接触的机会。他将那当作她使唤他的佐证。
  “你当真要把这些事情都翻出来算是吗?好。你说我叫你接我对吧。我事后有没有请你喝奶茶或是送小礼物给你?你呢?你每次给我发信息,你给我什么了?商场满多少就赠送的胸针吗?到底谁才是工具人啊?”
  “分明就是你,你还倒打一耙。你又把我当做谁了呢?”宋紫柔很难过,眼睛涨疼发酸,明明是他不将她当回事,她曾经那么喜欢他。
  曾世芃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对她的质问避而不谈,“你身边有邹靖,是不是还有张靖、周靖?我是不是你选择的其中之一?”
  李希玉让他害怕成为别人的备选,可他明明知道做备胎有多苦,却依然将宋紫柔当做“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宋紫柔不想再和他纠缠,“重要的不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我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在你心里我成了什么样的人,在我心里你又成了什么样的人。随你怎么想。”
  他认为她勾叁搭四,她觉得他把自己当备胎,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争辩。
  “我要的你没有给过我,如今你和我要的,我从前给过你,往后不会再给了。”她松开紧握住陈羽手臂的双手,缓缓走近他,近到几乎呼吸可闻的距离停下步子。
  “你喜欢和我上床而已。”宋紫柔垂眼,冷笑一声,“不是喜欢我。”
  人总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当她坐在他对面看他掀起刘海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到了恋爱的时节。
  可惜选错人。
  她不想再回头看那些过去,那些回忆仿佛都在提醒她卑微的样子有多难堪。她才十九岁,她还可以往前看,她还可以向前方奔跑。只是或许有段时间她会迷茫,会对恋爱失去期待,对异性不愿意再付出信任。
  但未来有一天,她不会再拘泥于这段有些凄惨的过往,她会再次振作。
  她猛地抬脚对准他的私处,骂出人生第一句脏话,“贱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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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我终于爬回来,太难了……梯子突然就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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