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生没说话,但是顾欢见他嘴角在上扬。
    “我前几天下山,碰见了晁胭儿,你兴许不知,她竟然就是晁烈的姐姐呢!这几月来,她一直在找晁烈...”顾欢有删有减的,将能说的说出来。
    “嗯,我在想,既然如此,我拖着人不是办法,明日你找人,将他送下山行不行?”
    顾欢知道自己的决定代表着什么,送走晁烈,代表她将不为自己留退路,代表她将全心信任他。
    听完她的话,陆砚生微微讶异,惊讶于她的决定。与此同时,顾欢也捏紧了手。陆砚生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左夤跟他说了什么东西,他怎么说的,说了多少?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晁胭儿见晁烈不同于往日时,必然大怒,应是不好对付。”
    “不同于往日?你是说晁烈的痴傻?他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你见过他以前的模样?”顾欢狐疑道。
    晁烈确实是他派人打的,不错。但这件事过于小人,有失面子,能不坦白,尽量不坦白。
    陆砚生顿了顿,表面沉稳,丝毫看不出说漏嘴的慌张,“只是听说,听说西域王子骁勇善战,聪明果决,非同常人。
    顾欢哦了声。
    原来原著不是骗人的啊,那个憨憨,还真能打仗啊...怎么连个五子棋都下不会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你的要求,我都会去做。”
    “我以前让你放了我,也没见你答应。”
    “你分明在为难我,阿欢。”
    见她起身,陆砚生拉住她,“去哪儿?”
    “明日晁烈走,我便不去送了,同他交代些事情,免得他在晁胭儿面前告我的状。你护着我,我定然无事,可雁雁与她住得近,难保她不去找雁雁的麻烦...对了,你这里的大氅借我两件,最近天气湿冷,我给他收拾上...”
    顾欢从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去晁烈的院子里,先没同他说要送他走,但其余该说的话都同他讲了,晁烈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又蒙上被子睡着了。
    回卧室时,阿叶端着药,方要进去。阿叶是个哑女,是明月宫收留的孤儿,自他们住在这里,阿叶便被指派过来。虽说使人也能伺候,可毕竟比起那些使人,阿叶有些人气儿。
    “我的药?”
    闻着不像是她的药。阿叶摇摇头,指着屋内。
    “陆砚生的药?”
    陆砚生平时不吃药的,他的身子早已恢复同常人般,至少在她看来是。
    她接手过阿叶的药,让阿叶休息,接着便进了屋子。
    这般仔细一打量,陆砚生的脸确实要比平日苍白些。
    “你身体怎么样,怎么忽然要吃药,不是说修养得很好吗?”
    陆砚生将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看着就苦,顾欢替他倒了杯水,“说话啊。”
    “难得你来关心我。”
    这话连带着冰碴子一起,灌进了顾欢的耳朵里,她觉得莫名其妙,“陆砚生,你又在跟我闹什么?”
    “你方才那么撩拨我,为的,还是顾雁吧?你怕晁烈回不去,顾雁会被为难,难为你为了她,还要忍着恶心接近我。”
    顾欢蹲下来,想要看清陆砚生的表情,但他眉眼依旧如平时一般猜不透。
    “你是在同我吵架么?”
    “是你从不将我放在眼里,从前是,现在是。在江州,你费尽多少心思,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都要离开我,想起来就很可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写那封信时,心里是不是一直在嘲笑我,鄙薄我,想着自己终于要解脱,再也不必面对那样的人,是不是越想越开心,嗯?你说话啊!阿欢!”
    长久以来的悲怒,都连带着压抑,随着低吼一同发泄出来。
    他一直不提这件事,她以为他已经忘了,释怀了,谁承想他一直憋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他要发泄,便让他发泄个够吧,总不能留到日后,系成心结。
    她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总不能被这些烦心事给搅和了。
    “陆砚生,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为顾雁而来,你只是意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片刻沉默。
    “所以,你当时离开,是为了追随顾雁去襄州。”
    “是!”
    “回答这么快么,阿欢,你怎么这么有底气呢?”
    顾欢吸了吸气,低着头不说话,如犯了天大得罪般。可若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那么做。
    “你这次送晁烈回去,也是因为你那些不能说的任务,为了顾雁?”
    她听得出话里隐忍的怒意,却实诚地点头,“是。”
    “哦,我想起你说过,你为她而来。若是顾雁不在,你是不是会永远留在这里?”
    顾欢心里涌上莫大恐慌,她强自镇定道,“陆砚生,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顾雁是无辜的。”
    默了片刻,陆砚生嘲笑地轻声嗤道,“了不起。”
    他起身往外走,瞧着他的背影,顾欢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任他胡思乱想,可是随着身下一股暖流泄出后,便是无尽的痛楚向她袭来,生生要将她撕裂。
    这小孩来的真是时候..赶着自己爹生气时候来,真是为她着想。他再生气,也不会不管她吧。
    她一直昏着,昏迷里,她一直听得见他的声音,焦急又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