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夜风凉得刺骨,无情地刮着光秃秃的树枝,也将她的脸颊吹得冰凉。
    祝兴妍跟着叶润绩坐进车里,两个人都没多说一句话,有种诡异的沉默横亘在中间。
    也许是因为时间线的拉长,稍微褪下去的醉意在此刻又涌上来。
    隔了一会,便觉得视野迷迷糊糊的,难受到了极点,也委屈到了极点。
    也忘记过了多久,车子在她家楼底下踩下刹车。
    像是在提醒她,到时间得离开了。
    可祝兴妍仍坐在副驾上,没有去解开安全带,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一直注视着前路的叶润绩在此时也终是偏过头,低沉的话语像是被寒意浸透。
    他喊她的名字:“祝……”
    “兴妍”两个字还没出口。
    就被这才抬起眸子的女人猛然打断了,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又晦涩:“叶润绩,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
    第57章 好到能成为你的骄傲。……
    路灯矗立在街道两旁, 昏黄的光晕落进车内,漾开好几圈柔和的光晕, 封上的窗户阻隔了外头窸窣的风声,一室的寂静,几乎是针落可闻。
    叶润绩抬着眸子回看着坐在昏眛的光影里女人。
    她睁着湿漉漉的瞳孔,一片猩红染着眼白,眼角之处皆是湿意,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 一滴两滴,饱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而她带着干哑音色的那句话,也亦如锐利的冰锥在他的心上猛·插上一刀。
    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
    让你丢人了……
    丢人了……
    沉默的间隙,仿若是在思索。
    青黄的路灯将男人的身形轮廓勾勒得清晰, 高大的人坐在那, 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颓丧。
    也不过片刻, 他伸手就将副驾上的祝兴妍拉入了怀中。
    心疼,自责、愤怒……
    各种复杂情绪冗杂, 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为什么他会让祝兴妍说出这种话来?
    结实的双臂牢牢地将其压在她窄小的肩膀上, 像是在占有私有财产那样。
    耳畔能听见她微不可察的抽噎, 叶润绩缓了口呼吸, 尽量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住。
    只是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重,像是在宣泄什么:“已经第几次了?”
    “啊?”被拥抱在怀里的女人没明白意思。
    刚想抬起搭在宽阔肩膀上的脑袋, 却被他立马摁回去。
    叶润绩把话说明白:“那个女的,第几次当众对你这样?”
    回想了下,祝兴妍摇头:“数不清了。”
    “那麻烦你辛苦一下。“叶润绩说。
    祝兴妍:“什么?”
    “把次数数清楚。”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寂的车内尤为清楚。
    微顿,凑到她的耳畔压着声线说:“男朋友打算干点正经事,得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祝兴妍被他的言论晃了下神, 想起方才他对祝京铭所说的,也差不多能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也莫名其妙的,感觉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更汹涌了。
    如同受了委屈之后,被人安慰,却哭得更厉害的小孩。
    心里头泛上来些许暖意,可却又有什么是在与其相冲撞着的。
    两波互相抵着,谁也压不过谁。
    朦胧之中,那三个刺耳又难听的字眼终是浮出水面——私生女。
    其实,现在的她根本不太害怕与祝京铭当面对峙。
    私生女就私生女吧,一出生就被下的定义,早就习惯了。
    但最为耿耿于怀的还是——叶润绩。
    她是真的怕,她让他丢人了……
    就像是忽然之间。
    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也许是酒精太容易感染情绪,再加上满腹的心事作祟、
    一时间,她的泪珠在止不住地往下掉,“啪嗒啪嗒”地重重砸在叶润绩的肩头。
    清脆又细碎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在寂然中荡漾开来。
    叶润绩无可奈何地把人拉开来。
    借着带回薄茧的指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极为温柔的:“祝兴妍,男朋友终于要正经一回了,你哭什么?”
    脑袋晕晕乎乎的,注视着眼前俊朗又耐心的男人。
    她倏然觉得心的某处像是空了,怎么也填不满似的。
    那句话没有得到答案的问话。
    又在悄然间浮上心头:“我是不是让你丢人了……”
    视线笔直地杵着,搜肠刮肚地在思索。
    过了好半晌,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这才抬起手背,默默地把泪水抹干净。
    专注又毫无懈怠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出口的话语有些急促,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叶润绩,你等等我行么,我工作再努力点,可能后年就能升副主任医师了,到时候能赚挺多钱的,还有奖金和补贴,再过几年,等我又升了主任医师,你就不用辛苦工作了,我养你。”
    “你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叶润绩含笑着捏她的脸。
    祝兴妍吸着鼻子,含糊地把话补充完整:“我想变得更好,好到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污点,好到——”
    顿了顿,声音呜咽却又有力量:“能成为你的骄傲。”
    这样。
    她才能自欺欺人地淡掉身世上的卑劣。
    渐渐拥有了,呆在他身边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