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兴妍的心情晦涩到不行。
    可还是扬起淡淡笑脸,语调轻松自如:“我们还在商量呢。”
    —
    尽管浑浑噩噩,但下午的工作却还是让她分不出一丝闲心去考量那些情情爱爱。
    等到麻醉剂的效果褪尽,郑椿也醒了过来,祝兴妍也只是门口瞧了眼,确认没事过后,就离去了。
    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程度上的让步。
    冬季的天色总是暗得极快,还不到六点钟,城市已经被黑夜包围笼罩,喧嚣繁华的灯火亮起,经不住晃了下眼。
    祝兴妍从医院门口出来,一眼就瞥见停靠在边上的叶润绩的车。
    下午的时候,叶润绩就发过消息,说会来接她下班。
    扫了眼他的车牌号,借着幽黄的路灯去看,一如既往还是那串号码,只是上头稍微蒙了些风尘。
    祝兴妍从车尾绕到副驾,“砰”地把车门打开,自顾自坐了进去。
    也不知道这样上下班的接送,有何意义。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气氛有着微妙的诡异。
    在叶润绩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去之前,祝兴妍把手里的纸袋子递到男人面前:“你的,洗干净了。”
    这里面置放着男人深黑色的西装外套。
    是那天,叶润绩替她安装楼道的电灯泡时,不小心弄脏了衣服,让她帮忙清理干净的。
    其实西装也早就从干洗店拿回来了,但祝兴妍却由着私心,一直没还给他。
    原本是想借着还衣服的借口,还能与他纠缠上,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叶润绩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拿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纸袋子。
    只是还没等他目光扫到里头,耳畔就先落下一句话来,语气淡漠如冰:“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47章 招惹。
    清冷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车内回荡开, 带起阵阵回音。
    叶润绩的动作短暂地顿了下,漆眸朝眼尾撇过去, 他朝手中的纸袋子看去。
    借着不明不暗的灯光去看,深黑色的西装外套平静地躺在底部,衣料边缘被熨得妥帖平整,似乎找不出丝毫的褶皱,满意得让人无话可说。
    他伸手,把纸袋塞到后排去。
    半秒后, 眼睫轻颤,抬起黑黢黢的瞳孔去注视副驾的她。
    越是波澜不惊的情绪,便越是能让人感觉到恐惧。
    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又像是在怀疑他刚才所听到的, 叶润绩冷静地向她确认:“什么意思?”
    在暗处的手紧紧蜷缩着。
    祝兴妍没有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字面意思, 不想再这样装下去了,再说了, 我们这样装也怪累的。”
    叶润绩笔直地注视着她, 眸底的阴影似乎越来越浓重。
    半搭在车窗边沿的带着薄茧的指腹被来回摩挲着, 似乎要被生生磨平, 磨成没有纹理的光滑平面。
    似乎是在思索, 也似是在决断。
    沉吟半晌,他终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砾当中滚过那般:“祝兴妍,你是不是在玩我啊?”
    也不知为何,他一说出这句话,心就剧烈地颤动了下,视线也紧跟着没辙似的落到别处。
    这个决定, 她思考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也不过是凭着满腔的冲动三两分钟的事情罢了。
    因为现在的她,再也没法当做任何事都没发生过地坐在他的副驾上,也再没办法跟他一起借着情侣的名头做着一些只有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情……
    饶是只剩下几天,但对她来说,也照样是种煎熬,煎熬到心都绞着疼……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却跟个哑巴似的杵着,半句矫饰又或者是作答的话都没有。
    面面相觑的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不见她有任何开口的迹象。
    叶润绩嘴角微勾了下,像是在自嘲,眸中淬着寒凉的光,冰冷得如一把利刃。
    眼见着他唇瓣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可还是欲言又止。
    隔了大半晌的停顿,到底没忍住,最终还是开口了。
    声音在空寂中听着坚忍又干涩,带着些许的颓废,试图在挣扎些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一句话,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窘迫感在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从头到脚,近乎麻痹、
    直截了当地把话摊开来,摆上门面来谈论。
    就像是有一把利刃,直接明了地挑开了心头遮盖她朦胧的心事的细纱。
    外头的天色暗得如深不见底的黑井,男人的脸也隐在半明半暗之中,清晰可见的下颌,以及抿得很紧的唇线、
    所以,他现在这是在为年少的自己寻个答案,还是在为现在的自己求个心安理得?
    这个忽冷忽热的叶润绩,让祝兴妍猜不透,抓不住。
    注视着他,不知不觉地又记起自己那轻贱的身世,以及他要离开的事实。
    饶是喜欢。
    可到底……可望不可即。
    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口闷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抒发不出来。
    她几不可察地缓了下呼吸,终是在男人近乎逼视的目光下,轻蔑地弯唇,言不由衷地给出冷酷无情的回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不记得我们是在假装男女朋友?”
    决绝的话语,硬生生将男人心头残留的希冀全副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