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被圈在厚实的毛绒卫衣里头,暖意聚拢,掌心温热地像个小火炉。
    也不知是怎的。
    忽的有种冲动从心尖上冒出来,排山倒海般将所有理智全然湮灭。
    她的步子微不可察得顿了顿,却并未与同行的男人拉开多少距离。
    再加紧步子跟上的时候,缩进卫衣的手也伸了出来,而后心一横,无所顾忌地抓住了他垂挂在身侧的细长手指。
    轻而易举,却又举步维艰。
    因为紧张,祝兴妍的动作显得极为笨拙。
    借着娇小的手一整个包上去,这才发现两人手掌的尺寸相差甚大,顺着他干燥的手背往下滑动,从四根手指,到三根,到两根,最后抓在手里的只剩下一根。
    就像是两根绳缠绕在一块,算不上和谐。
    突如其来的触碰,引得男人诧异。
    下意识地侧目,脚底的步子却没停。
    视线由被女人抓着一根指头的手,顺着往上,最后与她的目光有了交汇点。
    深邃的眼里满是疑惑,他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占我便宜?”
    “……”
    饶是心慌,但祝兴妍却还是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佯装并未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紧抓着那根指头的手没松,一副理所当然,又替他着想的做派:“没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前面苏纯淳和季念都拉着手,觉得伪装情侣,应该也需要这么干,避免被戳穿。”
    “是么?”他轻描淡写地问。
    却丝毫没把她的解释听进去,记仇似的抓着前头的话不放:“所以……你确定要和一个只是像男人的人伪装情侣?”
    “……”
    没办法,祝兴妍又只得硬着头皮面对方才未解决的问题。
    思索半晌,举手投降那般,从牙缝里渗出一句:“我也只是像个女人而已,所以我们演一对,没多大问题。”
    “这样啊。”叶润绩佯装惊讶地说,而后又极为欠扁地感慨了一句,“但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找个——”
    刻意强调:“女人诶。”
    “……”
    祝兴妍被无语到,索性也懒得去接他的话茬了。
    也许是忙于绞尽脑汁与他周旋,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再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走了大段的路。
    像是习惯成自然,祝兴妍也就没松开。
    也许是因为只拉扯着一根手指头的缘故。
    有波人群忽的从中间穿过,直接将两人间唯一的那处联系冲断了。
    手被迫松开来,祝兴妍倏然间被挤到外边去,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落入无垠广阔的天空,迷失掉方向。
    人潮太过纷杂,蜂拥而过,引得人眼花缭乱。
    祝兴妍还没确定好下一步该往何处走的时候,一只长臂从人头攒动中伸出来,准确无误地牵过她垂挂在身侧的手,牢牢的,贴合在一块。
    祝兴妍一怔,下意识地抬眸,这才发现是叶润绩。
    男人身高腿长,站在人海中是极为扎眼的存在,几乎能让周围的人立刻黯淡光芒。
    还没回神过来,人已经被牵着往前走了两三步。
    恍恍惚惚的,在嘈杂声中,她极为清晰地听见前头飘来一句低沉的男音,似是无可奈何:“祝兴妍,就算是假装,也别牵得这么敷衍。”
    —
    周末的游乐园人多得跟炸锅似的。
    项目排队的程度也堪比高峰期堵在路上的车流,停滞不前。
    果不其然,两只小分队还是被冲散了,祝兴妍和叶润绩找了一会,通过地图,这才与苏纯淳三人汇合。
    为了迁就季旭俊还不足一米五的身高,大家在观览小火车处排起了队伍。
    前头是长龙,人群乌压压的一片,五人排在末尾的位置。
    而彼时,因为祝兴妍方才去了趟厕所的缘故,与叶润绩的手也松开了。
    也不知道前头还有多少人,苏纯淳踮脚,探头张望几下。
    估量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她皱眉,与边上的季念半开玩笑地发起牢骚:“老公,我们这样估计得排一两个小时,要不然你去前头,靠你这张脸试试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你插个队的。”
    季念闷哼,调侃道:“那也是愿意让我插队,你的话,就不一定了。”
    “……”
    “呵呵。”苏纯淳一字一顿地表达着愤怒,“我要是去试试的话,可能人家不止让我插队了,还让我跟他跑了。”
    季念笑笑,抬手捏住她脸侧的软肉,不轻不重地掐着:“跑?苏春虫,你是不知道自己腿有多短么?”
    又暗暗骂她丑,又寒碜她腿短的,
    苏纯淳抬手将那只捏脸的手打落,愤愤不平地牵起季旭俊的小手往反方向挪:“既然这样,那我就带儿子私奔了。”
    戴着个棒球帽的季旭俊对于爸妈之间的互怼早已习以为常。
    每次玩笑之间,就算是想为妈妈说上几句话,可到底也怕爸爸借着那张万年冰块脸,对自己进行家庭冷暴力,干脆闭口假装没听见。
    被扯到别的位置,季旭俊一抬眼。
    被帽檐遮住的视野中,覆盖下大片阴暗,撞入那个“像男人”的人的身影。
    挺拔宽阔的身型几乎压住了光,季旭俊这才明了,妈妈带他往舅舅方向走了走。
    从底部往上望,抛开两人的私仇,公平公正地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