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也行?”陈静琪拉长语调,震惊又诧异。
    从如此口吻之中,祝兴妍当然清楚她误解的是什么。
    在还未到达的电梯口站定,为了方便,她把手里的购物袋换到另一只手上,神情严肃地澄清:“我新男朋友一直就是他,不存在出轨还有什么,之前没说,是我们还没打算公布。”
    “所以说……你们很早就在一起了?”陈静琪问。
    “嗯。”祝兴妍没一点考虑她感受的意思,应得毫不心虚。
    陈静琪的五官拧在一块,有些沮丧,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很早是什么时候啊?”
    “……”
    祝兴妍不想被她追问这么多。
    沉默间,又听见陈静琪先她一步自以为预感极强地猜测道:“不会就是那次……我说是你让我偷拍的他,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都已经替她想好了答案,祝兴妍自然也不客气,顺着往下接:“没错。”
    “……”
    回想到那天的场景,陈静琪被自己愚蠢的行为气到,早知道就应该承认下来的。
    “算了,那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也不妄想做什么叶律师的女朋友了。”她没心没肺地叹口气,把惆怅的心绪随之敛去,真诚祝福道,“你和叶律师在一起了也蛮好的,至少是没让他落在其他科室的外人手里,我还在中间落的个媒人当当,也不错啊。”
    祝兴妍干听着,没说话。
    “叮”的一声,前头电梯门打开,迈步走进去的时候,陈静琪注意到她手上的购物袋:“叶律师也太好了吧?你手上的这些,不会全都是他送你的礼物吧?”
    “……”
    “不是。”以免被造谣包养,祝兴妍还是开了口,“他让我帮忙转交给她姑姑。”
    “这样啊。”她明白地颔首,目光随意扫了两眼,不由感慨,“我觉得叶律师他们家条件应该挺好的吧,我之前就听他姑姑说,他爸妈都是很会做生意的商人,以前对叶律师这个独生子也是很宠的,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而且高中就把他送去外国读书了,说是觉得高考太苦了,不想让他这样。”
    “嗯。”祝兴妍无意识得应。
    却像陡然记起什么,卷翘浓密的长睫低垂下来,莫名觉得心被猛戳。
    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再次翻涌上来,正如昨晚挂断母亲电话后,抬起头来,被那抹莹亮的光线扎得睁不开眼。
    很多事情。
    如果只是单单被置放在那里,根本就不会让人觉得有多膈应。
    而最怕的,就是对比。
    越是鲜明,越是清楚,就越会让人觉得不堪,和难以启齿。
    正如现下的她。
    真的真的,好不愿意听见别人去讲述他的家庭有多美好,这些早就印在她心底里鲜明的、清楚的事实,根本无需他人来提起。
    尽管只是无意的,可照旧能再次加深心底的那份卑劣,让她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和难以启齿。
    —
    工作时的情绪不该被任何事牵绊。
    强迫着自己收拾好心情,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手头的事情上,把手头的东西转交给孙美琳后,她就开始了早上的门诊,等到下午两台大手术做完,天色已经暗下来。
    沿着敞亮的走廊往办公室方向走,却在转角之间,看见有人气势冲冲地朝她走过来。
    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父亲原配的女儿,祝京铭。
    祝兴妍的步子几不可察地放缓。
    相比较来说,对头的那人走得更快,也不过几秒就已经站在她面前,措不及防地就往她脸上甩过来一巴掌。
    电光火石间,幸好祝兴妍反应速度够快,准确又直接地拽住了那只手,两人的力气不相上下,在半空中相持着,气氛紧张。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止一激,祝兴妍的火气也窜上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祝京铭挣扎着被握住的手腕,歇斯底里地质问道:“我想干什么?你能不能回去问问你妈,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咽了口唾沫下去,眼圈里有些红:“我爸回来,关你们什么事,为什么你妈要不停地不停地给我爸打电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这对母女,我妈现在要闹自杀啊?”
    细密的话语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往她的心房上刺入。
    祝兴妍听得浑浑噩噩的,像是被击中软肋,戳穿所有的假象,有鲜血在缓慢地渗出来。
    为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却有着强烈又复杂的愧疚感。
    像是在替她的母亲承担罪责,难辞其咎。
    鼻尖忽的涌上一阵酸意,手指微颤,紧张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即使成了不占理的那方。
    祝兴妍也压根没把怯意表露出来,甩开抓在掌心的那只手腕,音调冰冷:“那你找来我干什么?你觉得这件事是我造成的么?如果不是你爸出轨,会有我妈的戏份?”
    祝京铭揉着被抓疼的手腕,情绪也波动得厉害:“但我爸现在已经对你妈没意思了,是你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想甩也甩不掉,我妈为这事,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现在不得不住医院来治疗了。”
    “像你妈这种道德败坏的小三,还有你这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就不能有自知之明点么?”她义愤填膺地发泄着,眼里布满红血丝,面目狰狞,“为什么啊,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们这对母女?我们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