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姑爷!”
    封玉锵拦住了鹧鸪哨,对封门仙略略示意,随即便引着二人往一处花厅而去。
    鹧鸪哨到时,老洋人和花灵早就已经落座——他们是叫乌子欣拉来的,此刻也是不明就里。除此之外,楚门羽楚门烈两兄弟也早就坐定。这二人皆是玉树宫此次准备派往绿春宫,相助搬山一派探取雮尘珠的人选。
    鹧鸪哨心中一沉——如今搬山与玉树宫皆是箭在弦上,怕只怕此事突生变化,叫他们筹谋落空。
    “绿春宫掌宫段门岐回信了。”封玉锵捏着手里厚厚的信封对着众人说道——他最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封门仙要跟着鹧鸪哨入献王墓,这一点封玉锵根本不惊讶。封门仙是他的女儿,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封门仙一向是嫉恶如仇,悲天悯人,如今她认定了鹧鸪哨,又哪能眼看搬山一脉灰飞烟灭而不施救?从头到尾,封玉锵怕的只有一件事——绿春宫段门岐。
    封玉锵大器晚成,跟着云水衣的时间比其他弟子更长些。正因如此,玉树宫内也只有他知道段门岐与云水衣的那段无疾而终的缘分。
    云水衣比段门岐大整整十岁,可这并没有妨碍段门岐对这个同门师姐心生爱慕。
    彼时的云水衣,娇艳如春桃,端庄如腊梅,段门岐自小长在云水衣身边,因此对她格外钦慕。岂料事情急转直下,在云水衣十八岁那年,她遇到了金元子。云水衣为了金元子,不惜踏遍蕃地,无奈金元子英年早逝,在寻找献王墓的路上,因遇烟瘴而死。收到融星火的绝笔信时,云水衣悲痛欲绝。®oцzんāīщц.oгⓖ(rouzhaiwu.org)
    玉树宫里已经备下了嫁衣,岂料良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水衣修书绿春宫,别的不求,之求能找回金元子的尸身,也好叫他不至于沦为孤魂野鬼。段门岐彼时只有十一岁,可他为了云水衣自愿身入险境,探往献王墓。
    那献王墓真是厉害,绿春宫一无所获,而段门岐则为自己的初恋,搭上了一条左手。
    彼时正值夏日,云南烟瘴不散,段门岐便如当日的金元子一般,被毒虫瘴气伤了左臂。那时节为了保命,段门岐就将自己的左臂生生砍了下去。
    段门岐乃惊世奇才,虽然断了一臂,却未因此受半点不济。非但如此,还叫这段门岐做了绿春宫掌宫。而段门岐生恨献王,因此一心要发献王墓,将其挫骨扬灰,方能劫他心头大恨。
    绿春宫研究献王墓已有几十年,段门岐一来是为了云水衣,二来是为了他那断了的左臂,因此格外专注,一心要破献王的陵寝,好以此慰藉他凋零的一生。
    封玉锵不怕别的,唯独怕段门岐听说鹧鸪哨娶了封门仙,由此及彼,不肯相助搬山一派。
    段门岐来信,正在玉树宫众人起行前夕,洋洋洒洒,十页不止,封玉锵为众人念来,个把时辰才终于念完。
    原来当年,段门岐为寻回金元子的尸首以慰藉云水衣,便随着当年获得的一份地图,与绿春宫各位师兄师伯同入瘴林。然而青囊派虽广通药性,却唯独不通五行方数,因此才叫那烟瘴扑了,损兵折将,且一无所获。
    云水衣最终也没能完成为亡夫立碑的心愿,只能为金元子立了个衣冠冢。
    云水衣随即出家为尼二十年,段门岐再也没有娶妻生子。
    段门岐信中有言,绿春宫攻献王墓不下,便转道攻取了滇王墓,在滇王墓陪葬中,发现了当年滇相田丰献给汉王的献王墓图。无奈献王墓巧夺天工,无万人不可破。绿春宫广有财帛,然而段门岐虽然是重金悬赏,这一境兵火却早就被滇军收服。
    “……献王墓凶险万分,非阳枪厉炮不可得。我虽倾尽家资,招兵买马,却收效甚微。事到如今,若无军阀相助,壮士冲锋,献王墓绝不可破。”封玉锵念完了整封信,对着鹧鸪哨面露苦涩。
    这搬山一脉一向简薄,事到如今,只剩鹧鸪哨叁人而已,如此一来,只怕破不了献王墓,得不了雮尘珠。
    “师兄……如今这滇军……到底归谁管?”封门仙问鹧鸪哨。
    鹧鸪哨心中五味杂陈——命数天道,竟至如此,叫他如何不叹?
    当日封门仙宰了那六尺蜈蚣,此后滇军首领马镇邦得了罗老歪的副手相助,原本以为能杀了罗老歪,夺取湘军支持。岂料那杨副官不明就里,用瓶山剧毒蜈蚣的毒液毒死了马镇邦,叫罗老歪兵不血刃的收缴了滇军。
    “当日阴差阳错,滇军军阀已死,罗老歪已经收缴了所有的滇兵……”鹧鸪哨沉声道。
    “此乃天赐良机!绿春宫掌宫言之有物,献王墓凶险,须有工兵炸山,否则万不能得。师兄湘西一行,叫你结识了如今的滇军首领,如此一来,我等入献王墓,便指日可待了。”封门仙惊道。
    “姑爷真认得滇军首领?”封玉锵连忙发问——此行祸福吉凶皆在于此,若是鹧鸪哨在因缘际会已经认识了滇军首领,可随意调遣炮兵工兵,那么诸人此行,必定能得偿所愿。
    鹧鸪哨点了点头,随即修书两封,一封给罗老歪,一封给陈玉楼。
    当日离开湘西之前,鹧鸪哨与陈玉楼一起发愿:来日如果鹧鸪哨探得了雮尘珠的所在,便一定要拉着陈玉楼一起,否则就得身受断臂之苦。
    “师兄,既然如此,我等大业可期!”封门仙对鹧鸪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