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玄裳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曾在数不清的夜里,压抑过无数次一闪而过的念头,想将她的手脚折断,让她哪里都不能去,从此囚禁在自己身边。
    不爱他、厌恶他、恨他,这些都没关系,如果无法得到她的心,那便让她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自己。
    以往这些念头才刚刚萌生便被他及时扼杀,他怎么会舍得去伤害她,怎么舍得让她如此热爱自由的一个人,就此被关在金丝笼里?
    可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越久,那些念头便越发不可控制的疯狂生长,似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一般,让他在与它们的抗争之中饱受折磨。
    池墨伸出手,轻缓又仔细地描绘着她的脸庞,原本满是柔情的眸子里,徐徐覆上一层令人胆寒的阴鸷。
    若是……若是这次她真的要将自己送走,他便不会再顾及其他了。
    这一辈子,她永远都别想离开自己。
    翌日日上三竿,已近午时,左玄裳这才堪堪醒来。池墨早已不在房中,整个出野楼除了远处巡逻弟子们来回走动的声音之外,静得出奇。
    也难怪,今日有好几场精彩的比试,想必叶芙那位姐姐定不会错过这次热闹,带着门中弟子看戏去了。
    说来也挺奇怪,以往武林大会除了各派掌门之外,受重用的弟子他们是一定会带来的。昨日在静妙堂她也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然而这些人里,却独独没有邢川。
    自打上次将闭关弟子一事公之于众后,秦老庄主格外器重他,就连祝云谏七十大寿这种事,都让邢川代为出席。
    可偏偏武林大会这等盛事却未将他带在身边,到底是秦观海在谋划什么,还是…邢川在谋划什么?
    存着心中疑虑,左玄裳洗漱一番后便自个儿上了街。
    这会儿已是午饭时间,可主街上仍是人山人海,谁都没有要回家吃饭的意思,更有甚者拖家带口专门来酒楼吃饭,就为了围观正魔两道弟子的比试。
    瑞香楼早早的便没了空位,还好左玄裳有先见之明,抱着一包切好的猪肉便挤进了二楼围观的人群里。
    一位崇麟派的青衫弟子,正在同一位碎影盟的靛衣弟子比试喝酒,二人围着方桌席地而坐,桌面上摆满了排排列列的陶瓷酒杯。而方桌的另一边,也就是他们中间,站着一位身穿布衣长袍,手拿铜锣的光头和尚。
    而就在二楼的角落处,同样是一张方桌,同样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有人当场做起了猜输赢的生意。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到底是崇麟派会赢呢,还是碎影盟会赢呢,午时三刻就快到了,还没猜的赶紧来猜啊。”
    左玄裳挤进去看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怎么买崇麟派的这么少?你们不都喜欢正派弟子吗?”
    “嗐,”旁边一位不知名的男子道:“正派弟子哪会喝酒啊,这可是要赌钱的,再喜欢也不能赔钱进去啊。”
    “就是啊,他们比喝酒又不是比武,当然要买魔教了。”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着,这时有个贼眉鼠眼的在人群里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欸,左城主,您买哪方呀?是不是也支持支持你们魔教?”
    初入秦淮的当天,这里的百姓便把几个教主帮主给认全了,因此围观的这些人也都认识她。
    “嗯…我想想…”她吃下一口猪肉,待嚼碎吞下去后,便从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押在了崇麟派上,“就买正派赢吧。”
    “啊?左城主,您怎么支持正派啊?您好歹也是个魔教教主呀。”
    “你们都押碎影盟,我押了也不赚不了多少,那还不如赌一赌崇麟派赢呢。”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先前那个贼眉鼠眼的人连忙将手中的银子押在了崇麟派,有他带了这个头,其余的人也一窝蜂的又掏出一大笔银子,纷纷压在崇麟派那方。
    “……”左玄裳看得有些愣,面上甚是无语,“你们这是做什么?”
    “嘿嘿,左城主,谁不知道您逢赌必赢啊,您都押了崇麟派了,这碎影盟哪还会赢?”
    “是呀是呀,大家都等着趁这次武林大会好好赚一笔,想藏点私房钱呢,都不想输钱的呀。”
    她看着眼前比碎影盟那方高了不止两倍的银子,抚了抚额,这赔率就算赢了也不够买个包子吃的。
    看来下次赌钱时一定要先把自己捂严实了再去!
    想罢,她钻回那边围观比赛的人群里,只听一声锣响敲下,二人同时开始手上的动作,一个酒杯接着一个酒杯地往自己嘴里送。好像那酒不是酒,倒像是水似的。
    不过半晌的时间,崇麟派的青衫弟子便率先结束了三十杯,他果真赢了。
    方才跟着左玄裳下注的那些人,纷纷带着满脸的喜意跑回角落处,手忙脚乱地分起银子来。然而她却连看也没看一眼,一边嚼着猪肉,一边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瑞香楼。
    待吃完最后一块猪肉时,她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朱雀桥,桥中间同瑞香楼一样,被摩肩擦踵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她精准的从不计其数的人头中,找到了立在桥栏上的叶芙。
    “这是比什么呢?”
    冷不丁的出声吓了叶芙一跳,见原来是她,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我的大弟子在与白虎堂的人比试飞镖呢。欸,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池墨没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