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漆黑的魔气顺着剑刃,悄悄飘到了容祁身体里。
    裴苏苏还开着天机眼,自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见状,她呼吸蓦地一滞,心神大震。
    容祁体内的经脉是逆行的,不能让他接触到魔气,不然可能会让他直接变成魔修,在人族和妖族都再无立足之地。
    想到此,裴苏苏顾不得身体的损耗,调动起全身仅剩的妖力,咬牙挡在容祁面前。
    她让弓玉给容祁施了个定身术,不让他再跟魔修对上,避免他的身体继续吸收魔气。
    裴苏苏眉心死死皱在一起,勉强用最后一丝气力支撑着,身体都在因为力量消耗过度而微微颤抖。
    弓玉急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但因为契约的存在,他不得不听从裴苏苏的命令,暂时困住容祁。
    容祁被束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护在自己面前。
    他疯狂挣扎,想要挣脱弓玉的束缚去帮她,眼眸猩红,声音急切嘶哑,“姐姐,你先放开我,你不要再动用力量了,你会死的。”
    裴苏苏恍若未闻,依然坚持自己抵御魔修的进攻。
    过了会儿,她口中涌上浓郁的血腥味,眼前景色一阵阵发黑。
    裴苏苏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容祁一眼。
    那一眼看得容祁心中猛地一揪,有种不祥的预感。
    “姐姐,不要……”容祁嘴唇颤抖,眼尾泛红,有湿润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
    过去遭受过那么多不公和苦难,他从未哭过。
    容祁本以为自己天生缺乏感情,可到这一刻才明白,曾经不哭,不过是因为没承受过真正的锥心刺骨之痛罢了。
    眼睁睁看着裴苏苏的生命力一点点消逝,犹如有柄尖刀在他心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比他当初在望天崖上遭受天罚还要痛苦万分。
    “不要,不要死……”容祁摇头看向她,眼泪不停滚落,声音沙哑,充斥着痛苦和恐惧。
    他经脉里传出一阵陌生的力量感,似乎有黑色雾气在其中流淌,识海中的封印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裴苏苏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用一只手勉力抵挡魔气,另一只手开始艰难地绘制阵法。
    禁术无法带着三人一起离开。
    若是等下彻底支撑不住,那么她只能将容祁和弓玉送走。
    待只剩她自己……
    她便自爆妖丹,与这群魔修同归于尽。
    裴苏苏桃花眼中流露出苦涩。
    她不怕死,只是……还没来得及与他相认,终究还是舍不得。
    “护法大人,怎么了?”见虬婴出神地盯着那个黑衣少年,身旁的羊士疑惑问道。
    他隐约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听到羊士的问话,虬婴才眨了眨眼,从思绪中回过神。
    在场的魔修中,只有他见过魔尊真容。
    没听到魔尊命令,虬婴不敢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
    只是,魔尊为什么突然护在妖王面前?还……还哭了?
    若是魔尊想得到妖王内丹,直接出手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
    那么魔尊此举,一定另有用意,或许跟成神的机缘有关。
    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会破坏魔尊的某个计划,惹得魔尊不快。
    虬婴被自己脑海中的猜测吓得魂不守舍,冷汗涟涟。
    即便是陪在魔尊身边万年,虬婴依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惹怒了喜怒无常的他,给自己找来恐怖的祸端。
    就在这时,步仇等诸位大妖终于感应到裴苏苏的气息,匆匆赶来此处。
    他们刚一到,就见裴苏苏和弓玉被一群魔修围在中间,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黑衣少年。
    只是,裴苏苏面色苍白如纸,周身的妖力微弱,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中禁术已经快要绘制完成。
    若是他们再晚来半步,她怕是就要撑不住了。
    “该死的。”步仇大怒,素来轻佻的俊容头一次带上浓浓的怒意。
    他当即便幻化出七尺蛇尾,黑红蛇身斑斓交错,带着恐怖的威力,狠狠朝着黑雾中的魔修鞭笞而去。
    浓郁的魔气被打散,藏身其中的魔修重重跌落,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其他大妖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化作便于战斗的半妖形态,对上魔域的这些高手。
    众妖不约而同地将裴苏苏护在中间。
    其实虬婴看到容祁的第一眼,因为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心中的战意已经消减得差不多了。
    此时妖族这些大妖赶到,以他的修为,控制伏妖印对付妖王已经是极限,不可能控制伏妖印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即便不考虑魔尊,面对这些大妖,他们这边的胜算也很小很小。
    再拖下去,除了会惹得魔尊不快以外,完全没有其他用处。
    于是,虬婴收起伏妖印,果断选择带着众位魔修离开这里,“走!”
    羊士看了眼裴苏苏,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贪婪和遗憾,十分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可他不敢违抗虬婴的命令,只好忍着肉痛放弃。
    魔修们全部汇聚到一起,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