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一顿火锅吃得浑身都暖烘烘的,少年额角甚至有了薄汗,他看着送到面前来的水壶,微不可查动了动喉头。
    她方才喝过的。
    桑荔惊奇的看到,明明吃红油油辣兔肉火锅都面不改色的少年,在接过水壶后竟然迅速红了脸颊。
    这个辣感反应,是不是有延迟?
    将要除夕的时候,神堂几乎每日都是熙熙攘攘,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眼看着屋子里将要堆满各式各样的礼物,甚至还有活羊、胡乱扑腾的鸡鸭,桑荔头都大了。
    曲清眠很明显不喜欢这种喧嚣,让他们又拿了东西回去,直接将大门紧闭起来。
    桑荔用鸡蛋和精瘦肉做了饺子馅,曲清眠卷起衣袖揉面。
    等待的空档,桑荔就盯着他看,少年做事总是格外认真,且在私塾念书那两年,让他的身体举止都像挺拔的松柏一样,端端正正。
    肤色如雪,眉眼漆黑,唇色红润,容色清冷又妖异,就连那双沾染面粉的手指也分外好看,修长匀称,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透着粉。
    桑荔看了好一会,心里泛起点失落,“小眠,明年秋季你便十六了。”
    他一日日长高,一日日成熟,终有一天便不再只是她的小眠,也不能长久待在她身边了。
    面对抬眸望过来的目光,她故作轻松笑了笑,“你可以接触女孩子了。”
    曲清眠揉面的动作一顿,接触女孩子……
    他从未想过。
    重活一世,知晓对她下不去手之后,他便再没为自己的将来做过打算。
    这数月来对于几个渔村必要时的请求,他都竭力去做,收到的财物积少成多,全都收纳起来放进箱子里。
    那是给她积攒的。
    如果这一世,他能安然活下去,伴在她身边,那最好不过,但如果还是会死去,那就多给她留些钱财傍身。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少年眼睫纤长浓密,搭下时扫下暗影,“我不会接触别的姑娘。”
    他只盼着,能在她身边待得久一点。
    桑荔压下心里那点小雀跃,觉得自己太不厚道,总不能因为想霸占小眠,就让他一辈子不婚娶吧。
    小眠性子太过冷淡被动,她当仁不让得帮他。
    桑荔藏着那点探寻的心思,故作随意的问道:“小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少年眸子黑的像是染了墨,定定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秀子^_^、姜妩的地雷,亲亲~
    感谢阿狸的营养液,么么啾~
    第38章
    那日桑荔没有等到少年的答话,他静默着,一言不发,只直勾勾看着她。
    桑荔想,也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喜欢怎样的姑娘。
    悄然松口气,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挺好,桑荔在心里找着借口,总归缘分这种事不可勉强,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不用急。
    热热闹闹过完新年,冬雪初化、春季万物复苏时,江慕羽回来了。
    桑荔抱着洗净的衣物晾晒,阳光明净,空气里还有未褪的寒意。
    踏着台阶走上来的男子锦衣雪白,眉眼间洋溢顾盼流华的风采,笑着招呼,“月余未见,小仙女风采更甚,倒是比春色还要耀眼。”
    桑荔回头,见着他既惊诧又有些高兴,手上动作加快,拉平褶皱,同时笑起来,“月余未见,江公子这话里更是添了蜜一般,叫我自愧不如。”
    话头一转,她又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还不到两个月,只怕是刚过完年节就来了,之前不是还说家教甚严,很难有机会出来的吗?
    桑荔原本以为再见,那怎么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
    江慕羽逆着光,闻言只是笑,慢吞吞一步一步踏着阶梯走上来,站到她面前挡下深深暗影,语调懒洋洋的,“诶呀,不光来得快,暂时这两年我都要住在这里,高不高兴?”
    两年是他给自己的期限,竭力争取。
    如果还是要不到想要的,那也应当洒脱放手了。
    想到离家时,江母红着眼睛生怕他在外面苦着累着,一件一件装点物件要他带上,拉着手不舍的样子,江慕羽也会想,他是不是太过任性。
    但循规蹈矩二十一载,人生也总要冲动一回的,但求无悔。
    桑荔怔了怔,“你要在这里住两年?期间不回家了吗?”
    这家伙也太浑了吧,离家出走也不是这么个出走法,是不是家中兄弟多,又家大业大正在面临相互间的较量危机?
    桑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高门府宅里暗潮汹涌的争斗,再想了想江慕羽心思澄净傻白甜一样的性子,偷偷给他掬了把辛酸泪。
    她压根就不知道,江慕羽之所以自小便被寄予厚望严格管教,全因着他是江家独子。
    桑荔心里还在唏嘘,这大兄弟太惨了,恐怕是出来避难来的,远离那繁华京都、背井离乡的,太不容易,往后还是多多关照他好了。
    她同江慕羽又寒暄几句,转身准备将人请进屋里喝茶的时候,扭头见到了正走过来的小眠。
    想到他们两人凑到一起也不说话,还徒添尴尬到如坐针毡的氛围,桑荔忙又将身子转了回去,伸手拦住江慕羽,“我看进屋喝茶还是算了,江公子你路途遥远一路上肯定很辛苦,要不先回去歇息?”
    江慕羽这回却不再退让,他径直绕过桑荔,迎向少年漆黑冰冷的眼睛,扛着后背生凉的威压,走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