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个戏外人,冷静的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而那些情绪,也游离在他的身体之外,仿佛他陆白这个人,不过?是一坛平静的死水。
    “我?是不是过分?了?至少应该哭一哭,说句我想你了对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白在沉默中,将整整一瓶酒喝完。他端正的跪在林远的墓碑前,视线却因为酒气渐渐变得?模糊。
    陆白其实很难过,凄厉的哀嚎全都藏在皮肉之下,想要破土而出。可真正的陆白却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复杂的感情溢于言表。
    因为,习惯了藏匿心思,陆白一路走来,在刀锋上舞蹈,不能暴露半分?弱势。以至于痛苦到了极点,也没有办法大大方方的哭出声来。
    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旦示弱,就会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拽进地底,再也没有触碰阳光的机会。
    阳光渐渐暗淡,夜晚即将到来。
    贺锦天因为陆白许久不下山而找上来的时候,陆白仍旧端端正正的跪在林远的墓前。
    他没有哭,可贺锦天却觉得?陆白已经要完全崩溃了。
    他伸手把陆白抱在怀里。
    陆白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全屏一口气在支撑。感受到贺锦天怀里的温暖的瞬间,他就直接垮掉了。
    贺锦天没说话,只是把陆白抱起来,带着他往山下走。
    陆白的情况不好,禁不起这么折腾,更禁不起这样强烈的伤心。
    而陆白的体力和心里都消耗到了极点,也没有反抗的能力。由着贺锦天随便带着他去哪里。
    难得这样依赖,贺锦天的心里却没有什么滋味。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陆白,眼神干净又明亮,黑白分明。盯着人看得?时候,里面藏不住的笑意让人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那时候他就像,挨了打,这傻孩子还能笑得?这样开心,真的是太乖也太容易满足了。
    就包括后来,他捡到从龙骁身边跑出来的陆白。小孩伤的那么重,却还能信任的看着他,在害怕的时候,本能的钻进他的怀里。那时候的陆白,的的确确还是会因为疼而红了眼睛的。
    只是渐渐地,这个会哭会笑的陆白,就慢慢在那些人的折磨里消失了。
    再到现在,他看见的会?哭会笑的陆白,大部分都是在演绎别人的人生。哪怕这个别人,是他其他维度的自己。可最终也不是陆白本人的喜怒哀乐。
    到了车上,贺锦天把陆白放在副驾驶,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陆白喝了酒,体力到了极点,几乎上车就闭上了眼睛。
    贺锦天很想和陆白说点什么,可感觉到他情绪上的不对劲,最终还是发动车子,先回?去贺家。
    到了家门口,为了不让长辈看见担心,陆白坚持着自己从车上下来。
    他抚着车门缓了一会?,然后才挺起腰往家门口走。却被贺锦天直接抱了起来。
    “学长?”陆白眼里有许多不解。
    贺锦天叹了口气,“之前教?过?你的都忘了?在自己家里,不需要伪装。累了就睡,不舒服了就窝着,想撒娇了就喊我?。我?不在,还有妈。她可很早就想抱抱你了。”
    “……”陆白脑子有点不转,愣愣的看着贺锦天像是消化?不了他说话的内容。
    到是管家听见动静开门,一看两人在外面站着,赶紧喊他们进来。
    管家是看着贺锦天长大的,有时候也难免唠叨他两句,“你不注意就算了,阿白身体不好,怎么能在外面一直待着?回?头又着凉了怎么办?”
    因为之前怕陆白觉得?生疏,所以老管家也跟着贺家几个长辈都跟着贺锦天改了口。
    陆白一直很感激这位在自己病中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老人,见他担心就想解释说没事儿。
    可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陆白一时间就陷入了说不出的茫然。
    他鲜少有不回?应的时候,再看他难看的脸色,和身上的酒气,老管家一时心急,赶紧给家庭医生打电话。拨到一半,还是换了号码,转而拨给了贺老爷子的大夫。
    也是凑巧,大夫人就在和贺老爷子那边。老爷子一听,也是很担心陆白的情况,索性跟着一起来了。
    兵荒马乱的折腾了许久,等?药熬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陆白躺在床上,嗓子还是哑的说不出来话,可意识却已经完全模糊了。
    “怎么了这是?”贺夫人是临时从外面回来了,来不及脱掉外套就先上楼看看陆白。
    “心哀过?重,总是这样,恐怕不太好。”老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
    心病他诊过?不少,可像陆白这样完全不能发泄情绪的,的确是少见的。
    “是我的错,我?操之过?急了。”贺锦天摇摇头,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老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别逼着他,引导为主。都年轻,没有什么坎儿是度不过?来的。”
    “嗯。”贺锦天点头,然后转身进屋照顾陆白。
    贺夫人先安顿了贺老爷子,然后去厨房吩咐厨子这几天给陆白的药膳变一变,按照大夫的医嘱,加一点安眠的药材。
    贺锦天今天肯定是要守着陆白,贺夫人索性打算早点休息,这样明天白天等?贺锦天上班,她正好接贺锦天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