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律师了解完情况,就打算先离开。
    可陆白却叫住了他,“冒昧的打扰您一会,您愿意接另外一个委托吗?”
    “……”律师没说话,可心里却已经猜到了陆白要说的内容,顿了顿,委婉拒绝了陆白,“抱歉,我可能不能胜任。”
    说完,他慌忙起身,就要离开陆白的病房。
    可陆白的追问十分及时,“您是不能胜任,还是害怕再次败诉?”
    律师转头看向陆白,眼圈发红,脸上却只有冷笑,“我怕什么?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赢得官司。”
    “别做梦了。至少翟俊清家会给钱,拿着几十万,换个城市,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那当初那个学长为什么要把官司一打到底?您又为什么帮他一起打?”
    律师沉默了半晌,近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因为我们都是蠢货,还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
    说完,律师落荒而逃。
    系统:“他不会真的不管!”
    陆白:“放心,他不会走远。过十分钟让他冷静一下,咱们再去找他。”
    虽然不管从原身的记忆还是小说里,陆白都找不到这个律师当年和那个少年一起抗争时候的内容。
    可陆白却能从律师的表情中,感受到当年的绝望和悲哀。
    以至于两三年过去了,这名律师依旧伤筋动骨一般,将那段往事列为记忆中的禁区。连触碰都不敢触碰。
    但许多时候,越是不敢触碰的,伤口就越烂在心里,日益腐烂。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掀翻了表皮,回忆也会汹涌而来,任由绝望铺天盖地。
    就像陆白说的那样,那名律师在离开陆白的病房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了一个窗户站定。
    他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像是强压着许多难以纾解的重量。通红的眼圈,也变得湿润。
    他手掌扶着状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泪却彻底掉了下来。
    医院,受伤的少年,退缩想要拿钱宁事息人的父母,还有无法反抗的校园暴力。
    近乎一模一样的关键词,让他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他见到陆白的第一面,就想到了当年的那个案子。
    现在的陆白,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陆白能够脱离原生家庭,可那个少年不同。他的父母比起他承受的委屈,更想获得实在的金钱。
    可那又如何?
    就算陆白没有家庭拖后腿,可翟家比起当年的徐家却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
    死里逃生才拿到的证据,最后也就是对方赔了点钱,连个案底都没有留下。一切的罪名,都推到了别人身上,罪魁祸首却光明正大的逃罪了。
    他在接到陆白的委托的时候,就明白陆白真正要他帮忙的案子到底是什么。可他却不能接。
    不是担心自己,他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就是搭上毁了一半的前途。可陆白呢?
    败诉后,等待他的是自杀,还是疗养院?律师已经不敢再想。
    他无法忘记他接到最后消息时,赶到出租屋,推开门看见的满目血红。
    一面墙上,那少年用鲜血写满了冤枉。
    血腥气冲的他几乎吐出来,再看地上,法院的判决书被少年撕成碎片,又被血液浸湿。
    “120,120……”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慌张的拨打急救中心电话。可少年已经没有任何起伏的胸口,却让他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是徒劳无功。
    那一瞬间,律师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半。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帮助少年打这个官司。
    因为败诉的瞬间,断绝的不仅仅是少年对于公正的渴求,更是硬生生断绝了他对生的希望。
    这些疑惑,过去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底,可今天,在看见陆白的瞬间,一切卷土重来。
    他的情绪近乎崩溃,只能抱住后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台上,低声呜咽。
    “别哭……”有人在身边劝他。
    律师转头,却正对上陆白的脸。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捧着罪证,带着满身伤痕回来的少年。
    他在对自己说,“我找到证据了!”
    可这次,律师却用哭腔劝他,“听我一句,放弃!”
    陆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律师陡然回神。可眼里的悲哀却更加浓烈。
    “那名学长,后来怎么样了?”
    律师摇摇头,“自杀走了。”
    “你是怕我也会因为败诉自杀吗?”
    律师没说话,可明显就是这么想的。
    陆白沉默了一会,和律师说了个地址,“我那本发到网上的日记,就藏在哪里。”
    “你可以先去看看,在决定要不要接手。”
    “我看过里面的内容。”律师的嗓音一直在颤抖,他抬起头看着陆白,“我能够理解你想要替自己讨回公道,但你也要想好了,一旦败诉……一旦败诉……”
    律师近乎自暴自弃,“我他妈一个律师,怕什么?法律援助做了这么久,谁还没有打输过几个案子。可你,就没法继续在这个地方生存。”
    陆白看着他,“半个月前,翟俊清带着人,扒了我的衣服,拍了照片,发遍了整个学校,连我父母那里,也一样都收到了。”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