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俨皱眉,对陆白说道,“你先出去,顺着走廊一直走,拐弯有个没人的休息室,你去冷静一下,先出戏。”
    “谢谢岑哥。”陆白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手握在把手上的时候,他是拧了两次,才拧开。尚培竣看着焦心,想要去帮忙,却被宫霖拉住了。
    “他行不行啊!”尚培竣担心。
    岑溪俨哼了一声,“你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台词不好吗?”
    “念得都是什么玩意!”
    尚培竣愣了一秒,怂怂的躲在了宫霖身后。他,他会努力啦!为什么岑哥又骂他?
    众人被他逗笑,方才因为被陆白的戏引发的震撼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可岑溪俨的眼神却透着几分担忧。他翻看着剧本,像是有点犹豫。
    “岑哥,你在想什么?”
    岑溪俨沉默了一会,“本子里的台词是全都会用到的吗?”
    “对。”
    “少一些有可能吗?”
    “这不可以啊!舞台剧,如果在没有完整的画外音,他在上面演哑剧吗?就算是细节看的在清楚,观众不知道前因后果,他无法共鸣入戏啊!”编剧顿时有点着急,觉得岑溪俨怎么突然脑子不清楚。
    可岑溪俨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陆白受得了吗?”
    方才的样子他们都看见了,的确表面没事儿,可实际上根本就是入戏后出不来。他拧了两次把手,一个是真的没有力气,另外一个也是恐惧。
    就像剧里的男孩。
    他每次迈出那扇门,得到的,就是更深层次的惩罚和折磨。所以即便他已经逃出生天,可依然对开门,迈出去这个动作充满了迟疑。
    这是一种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
    编剧和岑溪俨合作许久,自然也明白岑溪俨的意思,于是他试探的问道,“岑哥,你是不是怕这段戏陆白是本色出演?”
    岑溪俨点了点头,“这样,我在和他谈谈。如果不行,就还是去找老戏骨。”
    导演却摇摇头,“我觉得陆白肯定会答应。”
    岑溪俨一愣,“为什么?”
    导演:“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逃出来却不避讳公众,依然活跃,说不定,他原本的梦想,就是成为明星啊!”
    岑溪俨一下子就沉默了。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傅昭推荐陆白时斩钉截铁的那句“陆白他可以。”。
    傅昭从来都不是盲目之人,岑溪俨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对陆白格外看中。
    就连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傅昭说的没错,陆白他的确可以。
    而此时的陆白,情况却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这段戏对他的冲击很大,尤其是一连串的演绎,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音带动了身体的记忆,分明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像是在这一刻又重新疼痛了起来。
    “……”陆白膝盖一软,跌坐在走廊拐角。
    用后背抵住墙壁,两面墙壁将他夹住的姿势让他稍微有了点安全感。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恐惧也像是腥粘的海草,从深不见底的深海中伸出,将他牢牢捆绑。
    系统:陆白,陆白,你还好吗?
    系统已经快要急哭了,他知道陆白现在正在努力抗拒,可完全帮不上忙的无力感还是让他焦急不已。
    他检测到,陆白本身的灵魂也动荡得厉害,就像是崩紧了的弓弦,承受力已经到达了顶点,哪怕落下一粒灰尘,都会瞬间崩塌。
    系统已经不敢再和陆白说话了,生怕影响了陆白抗争的结果。
    然而下一秒,却有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沉声喊了一句,“陆白!”
    紧接着,一种叶类混杂着柑橘味道的香气,远远地飘了过来。
    叶的沉稳让人安全,柑橘的微酸,则能带来安逸。
    陆白闻了闻,下意识捕捉这种味道。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这种香气恰到好处的给陆白提供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陆白的意志渐渐战胜本能,而身体的主控权,也跟着一起收拢。
    他抬头寻找,却看见距离自己将近一米远的傅昭。原本个子很高的男人,却用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蹲在那里,似乎是避免因为体型上的差距给陆白带来压迫。
    至于那个给他提供了一些安抚的香气,则是来自于推到陆白脚边的精油瓶。
    撒了有一多半,因此空气中的味道也非常浓郁。可陆白并不排斥这种味道,反而很享受这种味道带来的安抚。
    “岩兰草、檀香、还有野橘?”陆白很轻松的辨别出里面精油的种类。
    “嗯。”傅昭点头,“我之前问了医生,他说这三种精油混合可以帮助你稳定情绪。”
    “上次用了有效,我就配了一瓶。可惜签合同那天忘记给你了。”
    “真的是很感谢了。”陆白把地上的精油瓶捡起,将盖子盖上。然后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
    可惜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站了一次,没有起来。
    他求助的看了一眼傅昭。
    傅昭默默走过来,将陆白从地上扶起,可陆白却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在瑟瑟发抖。
    傅昭叹了口气,把陆白横抱起来,往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陆白身上不好,说话却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还能调侃傅昭,“我好像每次遇见你,都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