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外,那些观战的学生们下意识给陆白让开了路,却没有人主动和他搭话。
    因为,他们还沉浸在陆白画作震撼当中。
    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让他们为陆白心疼。而画里传出的悲哀,让他们共情之下,想要为陆白落泪。
    可更加悲哀的是,他们没有资格。
    是的,作为曾经怀疑过陆白,谩骂过陆白,贬低过陆白的一员,他们眼下连道歉的方式都没有。
    因为对于陆白来说,他们的存在并不重要,他们墙头草一样的情绪也并不重要。陆白从来都没考虑过让他们道歉,画出来,也不过是完成一篇命题作文罢了。
    因此,面对坦然走出画室的陆白,他们只能让开路,沉默以对。
    而径直走到贺锦天面前的陆白,却也没有什么打脸过后的爽快。他只是抬头,像往常一样看着贺锦天笑,开玩笑一样的说道,“学长,我能赢。”
    “嗯。”贺锦天一把把陆白抱在怀里,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们陆白一直都这么厉害。”
    贺锦天的怀抱很是温暖,他的话语也慢慢都是真诚。
    陆白拿过的荣誉不少,也创造过许多惊人的壮举。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纯粹以他为傲的赞扬。
    陆白下意识捏住贺锦天的衣角,想要说什么,可理智却让他闭上嘴,保持沉默。
    于是最终,陆白仅仅是红了眼角,眼里却没有泪水。
    贺锦天能够感受到他复杂的心情,并不想让陆白一直这么压抑,于是,贺锦天摸了摸陆白的头,问他:“歇一会去看我的比赛?”
    “嗯。”陆白嘴上答应,可情绪还有点缓和不下来。
    贺锦天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盖在陆白头上,遮住了外界打量他的目光。然后牵着陆白,自然的带着他走出了天光画室外的包围圈。
    而画室里面,还没画完的比赛者,大多也都围在陆白完成的画作面前。
    比起外面观赛者隔着玻璃的粗糙观看,他们离得更近,受到的冲击也更大。
    那样真实且浓烈的情感冲击,顿时让不少人崩了心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作画初衷。
    陆白他们学校的倒是还好,毕竟陆白若能拿到优胜,就代表了他们取得书画大赛的胜利。其他人画不画,也就无所谓了。
    可谈益他们学校的却不行,在失去了冠军之后,如果总分大幅度落后,那就真的一点颜面也留不下了。
    那那又能怎么办?
    陆白的画太具有冲击力,那种令人共情的诉说感和叙事感,让人久久沉浸在他的画里无法自拔。
    在这样的影响下,他们别说正常发挥,就连将自己从那种浓烈的哀伤里拉扯出来的能力都没有了。
    最后,老师们不得已把陆白的画收了。果然,画消失后,周围参赛者们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
    老师们互相对视,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在之前赛前展示的时候,他们没有把陆白的画放出来。否则这些孩子里,心态不好的直接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这次谈益可是要吃亏了。”说起来,两校竞争对于学生们来说,也是一种良性发展,督促他们更加努力奋进。所以两校的老师反而关系都不错。
    谈益的导师,也忍不住叹气,“本来以为我得了个好苗子,没想到你们却是人才辈出。”
    “可怜我们谈益,只要陆白参赛,他怕是要当万年老二了。”这边几位老师正在交谈,话说道一半,却发现被讨论的当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近前。
    “去去去,把你的画画完!”谈益的导师嫌弃的推了谈益一把。
    谈益动也不动,主动央求道,“让我再看一眼陆白的画,就看一眼!”
    谈益觉得自己像是被陆白的画带走了魂儿。看着,心疼陆白,看不见,他又挂念。
    至于什么万年老二的话题,谈益根本不在乎。他追求的是美,而不是名次。如果陆白是他以后的缪斯,那谈益永远不会对陆白有半分妒忌,甚至希望陆白能够越走越好,永远不要再落到像画里那样阴霾。
    谈益这样纯粹的想法把自家教授被气乐了,无奈的劝他,“把你自己的画完,画完之后你去找他不就得了。”
    “可,可我还没和他说上话。”想到比赛前不太成功的搭讪,谈益有点忧伤。
    导师无奈的探口气,“那你去找贺锦天,你家老爷子不是和贺老爷子世交,陆白现在养在贺老爷子身边,你直接去贺家拜访不就得了。”
    “是啊!原来还能这样!”谈益恍然大悟。
    心里有了成算,他便坐了回去,继续作画。只是这一次,谈益明白,自己不管画的多精妙,也肯定赢不过陆白。因为陆白给与画的,不仅仅是美丽,还有灵魂。
    只能说,在陆白的影响下,这一届的书画大赛,是作品出来最少的一次。
    老练如谈益还能画出来,另外两人却是没有办法下笔的。
    毕竟,看了那样的画,作为陆白亲兄弟的陆玕,不管画出怎么描绘温馨的场面,都仿佛是种讽刺。
    亲生弟弟朝不保夕,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享受着锦衣玉食,宠爱着别人的孩子。
    尤其是他身边陆琼那张代表着治愈,代表着家人宠爱的画作做对比,陆白的那些艰难求生,都让陆玕稀少的良心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