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枝瑶去算了个好日子,才决定那日为陶陶种一棵常青树。那日日头好,暖洋洋的太阳遍撒在楚南的整片土地上。
    赵行亲手松了土挖了坑,纪枝瑶想要将一大棵树放进坑里,但她力气小,只挪动了一点点。
    赵行放下手中的铲子,笑了一声,“好了,我来吧。”他接过纪枝瑶手中的树,看纪枝瑶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可爱。
    纪枝瑶道:“那这样,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了么。”
    “这般不好?”赵行一面埋土,一边说,“枝枝你啊,只要欢喜就好,这种累人的活儿,我来做就好了。”
    纪枝瑶不肯,去拿了瓢来盛上水,浇了常青树。
    “那怎么能行,我不想站在殿下身后,那样只能看到殿下的背影,我啊,想要站在殿下身边,那样一转头,就能看到你了。”她柔声说,将水浇在树上和土里。
    赵行听得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
    夫妻二人一同栽下树,一大一小两棵常青树并行,树底下放着一个花盆,盆中的苗儿也焕发了新的绿叶。
    这么一看,还真真像是一家三口。
    赵行目光温柔,余光在纪枝瑶身上停顿住,看她眉眼弯起,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这样的她,赵行心里直发痒,真的好想,一辈子都把她圈在自己怀里,永远挣脱不掉,那就好了。
    事实上,赵行也这样做了。
    他一把将纤细的乔韫秀揽入怀中,如同往常一样在她的头顶蹭了蹭,“我的枝枝啊,当真是苦了你。”
    纪枝瑶见怪不怪,抿唇一笑,四下无人,她也不害臊,就将手环在了赵行腰上。
    两人亲密无间。
    “殿下怎么忽的说这些话了。”
    赵行垂眼,目光落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上,轻声说:“你有孕在身,我没有在旁照顾你,还让你照顾了整个楚南。产子之时,我也不曾陪伴,妇人产子之痛,如何能不苦。”
    他叹气,语气里满满都是对纪枝瑶的亏欠和心疼。
    也不知,这些话他究竟是在心里头憋了多久。
    他胸膛之下的心脏跳动,他呼吸间的起起伏伏,都让纪枝瑶感同身受。
    她眼圈蓦然一红,委屈地瘪了瘪嘴,“那些倒不是最苦的。”她抬起泛红的眼眸,其中雾气笼罩,水光闪烁,惹得赵行又是一阵心疼。
    纪枝瑶道:“最苦的,还是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殿下,午夜梦回之时,枕边空荡,唤一声殿下都没有人答应。”
    “最苦的,还是相思之情。”
    那才是纪枝瑶最难熬的时候。
    以往赵行在的时候,她偶尔会在夜里惊醒过来,她低声唤一下他,赵行就会侧身将她揽入怀中。
    闻着他身上让人舒心的味道,纪枝瑶才能睡得更好。
    可是那时候长夜漫漫,她就算是喊千百次,也没有再应她一句。
    赵行看着纪枝瑶发红的眼眶,心疼坏了,手上力气愈发的紧。
    赵行温柔缱绻说:“枝枝,日后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你信我。”
    “好。”她本就应该信赵行,他对她,向来是说话算话。
    将楚南的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他们就得回晋京城去准备即位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拖得越久,变动也就越大。
    不日,赵行就与纪枝瑶重返晋京城。
    楚南百姓夹道欢送,让纪枝瑶他们日后有空了,定要再回楚南来看看他们。
    纪枝瑶含笑全都答应了下来。
    长路漫漫,陶陶又交给了周姑姑和乳娘们照料,纪枝瑶和赵行倒是无事可做。
    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纪枝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年从晋京城来楚南的时候,萧索遍地凋零。她弯了弯眼眸,探头出去看,兴致颇高地回头对赵行说:“那时候我来的时候,路上殿下教我识字看书,还会骑马带我出去散心,没想到一转眼,咱们连孩子都有了。”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
    世事变迁,谁也没想到过,当年那个被送去云国做质子的少年,竟然会走上那样高的位置。
    赵行也是怀念起那个时候来,眉目温柔,“我那时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忠勇侯府家的小姑娘,竟然还不大识字。”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打趣。
    纪枝瑶听了出来,小拳头在赵行胸口上锤了一下,手腕被他给拽住,笑了两声。
    那时候……她和赵行还说了些什么来着?
    纪枝瑶眯着眼睛想,除了看书,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我娶你,并非为此。”
    ——“那殿下是为了什么啊?”
    脑海中掠过这样一段话,纪枝瑶猛的抬起头来,嘴角勾起,笑眯眯的盯着赵行。
    赵行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还捏了下,“看着我作甚?”
    “方才忽然记起来,那日去楚南的路上,殿下说不嫌弃我不曾看过书,还说娶我,并非为了那些。我那时候问殿下,为何娶我,殿下不语。”纪枝瑶凑近了些,听见赵行逐渐变快的心跳,“那殿下,今日可能与我说了,为何愿意?”
    赵行怔住。
    他记性一向很好,被纪枝瑶这么一提,他立马就想了起来。
    纪枝瑶目光盈盈看着他,一动不动,满眼期待,好像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就不会放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