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棠盯住窗边的夜景,连余光里都落不住男人的身影。
    她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睡意和困意齐齐涌动,阮西棠不是很能招架。
    以至于车子再度停下时,她才察觉目的地不是自己要回的一品兰亭。
    顾泽承把她带到了江边。
    临江蜿蜒而过流经城市,江上倒影出高楼大厦的灯光,仿佛是将完好无损的玉从中割破,沁入满天的星河。
    月色遥遥一望,给人触手可得的错觉。
    顾泽承拉住阮西棠的手,试探着问:“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阮西棠抽回自己的手,“说吧。”她半掩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是真的想睡了。
    顾泽承指尖像是能抓到她那一点的孩子气,不自觉地笑了笑。
    这时候,江上倒映着的五彩斑斓的灯变了颜色,黑色和白色明明灭灭,在风的吹动下破碎。
    几乎是下意识,阮西棠抬眼。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厦上那一块块显示屏全是同一个人。
    顾泽承正身坐在镜头前,气场强硬,黑色衬衫和西装加身,更是矜贵自恃。
    与此同时,是顾泽承冷厉的声线。
    “有关于网络上未婚妻真实身份的事,我在这里做以下说明。首先,我顾泽承只有一个未婚妻,她叫阮西棠。当时没有当面否认Ben的错认,是我的错。因为那个时候我对她缺少最起码的尊重。”
    江水汤汤,夜色茫茫。
    偌大的天地间,除了轮船鸣扬的汽笛声和风声,只有男人清冷有附着了感情的声音。
    “而且我对她一直不好。”男人顿住,抿了抿唇,几秒后才继续说:“我原本想在这里当面道歉的,可是我的未婚妻说她不喜欢对不起三个字。”
    “阮西棠,我不惹你生气。所以,我想说我,我爱上你了。过去那些是我的错,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男人缓缓道出,眉宇扬起势在必得的偏执,明明只是敞开心意,却好像告白成功了一般。
    “还有,临城与我顾泽承相关的绯闻已经全部得到了澄清,这件事情也是我做的。”
    到这里戛然而止。
    大屏幕上开始放下一个广告位的内容。
    阮西棠眨了眨眼,冷静一下。女人一身洁白,岿然不动立于江边。
    顾泽承从头到尾都盯住阮西棠看,不敢错过她身上哪怕是微末的反应。
    他心里不安,风一吹,火又烧得更烈。
    阮西棠的碎发浅动,女人眼神古井无波,却又细碎的光影浮出。
    说真的,她其实没想到顾泽承会做到这一步。这也是为什么几个小时前她看到了顾泽承要亲自回应的消息,依旧波澜不惊的缘故。
    因为她司空见惯了。
    世家的集团里,但凡出现点有据可循的消息,回应几乎是家常便饭。而出发点无非是稳住股价或是声誉。
    而那些回应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照搬之前已有的声明,就是模糊不清,不正面解释。
    主动承认的更是少之又少。
    偏偏顾泽承就这么干。
    他做了什么错事完全不加以掩饰,心甘情愿低头,也坦荡地认爱告白。也仅仅只停留在告白,至少在他的告白里,并没有要阮西棠做出什么回应。
    阮西棠甚至可以想到网上千篇一律对他的批评指责,还有顾氏股价的动荡。
    “我知道了。”四个字,简单至极。
    却能攀附荆棘,命中靶心。
    顾泽承挫败地摩挲了下指腹,他以为她至少会有感动。
    哪怕只是一点点。
    明明姓阮,心却不软,捂都捂不热。
    她的红唇也软,跟她这个人也不是一样。
    顾泽承苦中作乐,笑了下。“阮西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原谅过人。”
    女人眼神落定在江面上的一点,融不进光,她干脆利落地回道:“嗯。”
    无论是谁,伤害过她的。她都不会原谅。小打小闹她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到涉及原谅的地步。
    “行。”顾泽承咬着她那个字,挑眉,信誓旦旦地说:“那我要当第一个人。”
    也最好是你心里唯一的那一个。
    阮西棠真的看不懂他了,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能让顾泽承为她不顾一切的份上。
    比起让自己喜欢他,他丢掉这份喜欢要容易的多。
    女人拨看视线里不安分的几根头发,没心没肺地:“何必呢?”
    顾泽承握住拳头,手上的肌肉紧绷,不甘心道:“要么你有本事让我把心收回去。”
    他自己都收不回去的心,谁来都不好用。
    阮西棠没打算去分辨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她现在只想睡觉。
    顾泽承看出来,觉得自己理亏,只好先把人送回了一品兰亭。
    他看着阮西棠头也不回的身影说着“晚安”时,已经将近凌晨。
    顾泽承揉了揉酸涩的鼻梁,冷声对前面的江宇说:“把人放了。”
    江宇对上后视镜的人,飞快地说:“好的,顾总。”
    想一想自家老板一晚上的忙活,江宇忽然有点同情了。
    从机场出来后,顾总就去找了向晚,江宇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不过照阮大小姐在他心里的份量,顾总大概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之后又是亲自回应。弄好视频,又派人打听到了阮大小姐在哪里,顾总又匆匆忙忙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