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糖的大业开展的并不是那么顺利,可到底也还是开始盈利了,万事开头难,沈安信心还是很足的。
    倒是另一件事,他需要再多费费心。
    沈安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钱牙侩,即便他是个十足的恶人,沈安也不会食言。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有一种预感,沈全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而且被骗的很惨。自己作为挂名儿子,受了他极大的恩惠,总也得尽点孝心。
    永丰钱库坐落在辅兴坊,也在皇城附近,这样的风水宝地为钱库承接各路达官贵人的生意,提供了便利条件。
    说到底,永丰钱库的主要生意来源,还是京城里的有钱人,即便不是大大的有钱,也要小小的有钱。
    你想,铺了这样大的买卖,只靠平头百姓手里的几亩田地,能维持的住吗?
    再者,农户的那点生意,自然有更小的当铺经手,他们也根本不敢登永丰的门。
    所以,沈安判断,父亲沈安从永丰借贷,背后还大有隐情。
    即便他和李世民有旧交,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将之公之于众,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丝毫没有透露。
    按理说,沈全这样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是不会专门到永丰借钱的。
    沈安怀疑,这其中另有背景深厚的人,从中穿针引线。
    既有如此猜想,沈安绝不敢独自涉足永丰,现在,刚巧房遗爱过来,有了这京城房霸天给壮胆,他才更放心。
    房遗爱这人一向是个爱掺和热闹的,兄弟的事情,自然义不容辞。
    两人坐着房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就向着辅兴坊前进,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他们都不着急。
    沈安还细心的带上了银票,若是情势有变,永丰的人刁难起来,他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永丰还是他的债主。
    眼看他大厦平地起,眼看他楼塌了,曾经的永丰钱库声势有多煊赫,现在的他就有多落寞。
    八开的大门前,两边各站着两个金吾卫,门上虽没有封条,却根本没有一个客人敢进门。
    马车停下,两人来到门前,金吾卫们根本不认识沈安,好在他们都认识房遗爱。
    房遗爱还没走近,那领头的就过来打招呼,态度那叫一个殷勤,沈安愣了愣,原来,房遗爱的名声都已经出圈了?
    他还以为,他也就是在贵戚子弟之间有点名气,没想到,就连朝堂上的人都对他畏惧三分。
    十五岁啊!
    就混到这等地步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房二郎,永丰已经查封了,你还是改日再来。”
    “几位,这位是沈安,此次永丰查封,都是因为沈郎君的案子,他与此案牵涉巨大,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钱库老板,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房遗爱欠了欠身,沈安从没想到,这个呆子,居然也有这么懂礼数的一面,到底也是房玄龄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再傻也是有限度的。
    他这样善意的想到。
    “这……”
    两边的金吾卫面面相觑,房遗爱笑道:“永丰被查封都是沈郎君向陛下请来的旨意,我们进去看看,陛下不会怪罪的。”
    这房二可以啊,还知道抬出李世民来给自己当挡箭牌。
    这一招非常有效,金吾卫们一听李世民的名号,立刻就放行了。
    沈安瞄了房遗爱一眼,带他出来,实在是太明智了。
    大门打开,宽敞的柜台里,只剩下老板一人,勉强的维持着经营。
    他算着没有改变的账本,手里的秃笔,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安并不认识他,房遗爱却早与老板相识。
    “陈老板,别来无恙啊!”
    听到声音,陈老板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倒霉的时候,还有客人上门,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客人。
    “房二郎!”
    房玄龄的公子造访,实在是稀罕事。陈老板赶忙迎了过来,他亦看到了房遗爱身边的沈安,却根本不认识他。
    沈安审视着这个人,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四方脸,五官周正,唯有一双眼睛,时不时透出精明的光。
    就是这个人欺骗了老实本分的沈全,害的他一把年纪竟会投湖自尽,沈安暗暗攥紧了拳头,今天,他一定要为沈全讨一个公道。
    “房二郎怎么有空过来,永丰就快被查封了,也没法开门做生意,若是借钱,老夫劝你去找别家。”陈老板说着客套话,表情却很有点自负,到此刻,房遗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他看了沈安一眼,接下来就是他的战场了,没有自己插手的份。
    沈安顿了一刻,咧嘴一笑:“陈老板,家父沈全为何要在永丰借贷,还请你能告诉我实情。”
    “你是沈全的儿子?”
    陈老板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又惊又急来形容,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生气勃勃的青年,会是沈全的儿子。
    在众多来永丰借贷的人之中,沈全可以说是最老实木讷的,就连陈老板都一眼看出,这样的人踏足永丰,一定是受了骗。
    唯是当时的他只顾赚钱,不管其他,哪成想,小小的沈全,竟成了压倒永丰这头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安才没空理会陈老板的心理活动,他点点头,又把来意重复了一遍,却在这时,房遗爱发了话。
    “陈老板,因为永丰的逼迫,沈伯已然投湖自尽,你们永丰的生死簿上又多了一笔血债。”
    “某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要不然闹到大理寺去,可就不止查封店铺这么简单了。”
    遗爱伸出一指,在茶盏里拨弄一下,状若无意的发出威胁,沈安的脑袋里,登时响起一句话:“有些话,我说有用,你说就没用。”
    这实在是一句真理,只见,刚才还企图负隅顽抗的陈老板,马上就冷汗涔涔,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沈安。
    沈安岂能让他退缩,连问道:“只要你说实话,我或许可以求个情,请陛下网开一面。”
    陈老板立刻抬头,两眼放出光芒:“真的?”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到底还是这句话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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