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乐乐已经顺利到幼儿园了。你那样睡很容易感冒,叫不醒你可能就是有点发烧了。先吃药预防着吧,我还要工作就先走了,药给你挂在门把上了,记得拿,要按时吃啊。/
    程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烫。丢人啊,二十多年都没生过病了,这次才熬几夜就不行了,果然岁月不饶人……
    他给自己泡了杯感冒灵,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小徐一把钥匙,不然每次都怪麻烦的。要是我之前给过他钥匙,说不定刚才他就不会把药挂在门口,直接进来了。
    这样想着还觉得挺顺理成章,紧接着悚然一惊: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跟人说,给你一把钥匙方便照顾我和我儿子?这怎么看都有歧义,而且显得特别不要脸,还嫌误会的不够多吗?
    再说,人家最近搞这么忙,也像是在故意躲我。否则怎么能一面都见不上的……
    正失落着,手机响了一声,又一条消息浮了上来。
    / 下午我也顺道去接乐乐吧,你别忙了。我早上跟汪老师讲了,你身体不舒服。你今天休息一天吧?/
    这也太贴心了吧……程翥吐了口气,敲着字节回复他:
    / 没事,我喝了药好多了。谢了。年底工期太赶了,我歇一会就得去工作室。/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
    / 至少歇到中午吧,少这一会不会死的。你补一觉,我中午给你带点鸡汤去。/
    程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立刻工作。但是更多的是,两个礼拜以来终于能抓到这小子了,居然感到有些雀跃,有种装病钓上了大鱼的感觉。这么一想,他又怕自己再睡死过去忘了给他开门,干脆把门虚掩了,裹了被子把自己团成蚕蛹,蜷坐在沙发上,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继续在电脑上画图。
    徐步迭进门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古怪的场景:电脑还开着,把自己裹得巨大一团的男人伸着一只手在外面,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手里的绘图笔已经掉在桌子下面了。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岁。
    “……不是叫你去补一觉的吗……”
    程翥这下立刻清醒了,感觉徐步迭的手已经贴上他的额头,又拿走在自己头上贴了一下,自言自语:“不行,我体温高又在外面跑到现在,感觉不出来,这得拿体温计量。你家有体温计吗?”
    “……没事,我感觉还好,问题不大。”
    “你感觉有用今早还能完全叫不醒啊,我们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你,要不是听见你还打呼,我都要叫救护车了。”小徐笑笑,他拿着鸡汤往厨房里走,“我给你带了饭菜,你要是觉得还好就吃一点。之前吃了什么药啊?”
    程翥坐起来,看着他低着头在房间另一角忙碌的背影,发觉到现在他们的视线都没有真正地交汇过。
    “小徐。”
    “嗯?”
    “别忙了,过来一下。”
    “什么事你说呗,我听着呢。”
    “……我之前打给你的钱你都没收。”
    “我打给你的你不也没收吗,扯平了。”
    “那不是一回事吧……”程翥苦笑,“你这样搞得我以后不敢麻烦你了。”
    徐步迭笑了一声,把重新加热的汤端上桌子。“你不麻烦我你麻烦谁啊?”
    程翥想了想,他好像真没别的人可以拜托到这么私密的事的地步,别的不说,就走进他家里把儿子接走上幼儿园的事,就算现在换成容宛琴过来,他也不敢讲自己能睡得踏实高枕无忧。但是换成小徐的话,就似乎一点也不抗拒了。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到这样的地步呢?他想到电话手表里那个孤零零的家人群,如果不是因为乐乐打了他妈妈电话的缘故,那一瞬间,他真的有把小徐也添加到里面的冲动。
    程翥走到桌边,看到桌上菜肴都摆好了,小徐一边说“你吃吧,啊,对了,先把药吃了……”一边急匆匆地似乎要往外就走。程翥一急之下,伸手拽住了他手腕。“你往哪跑,这个点了我不信你吃过了,怎么着反倒我有的吃你还没得吃了,不吃怎么有力气去忙。”
    “我啊,我就算了,最近生意比较好,我得赶紧……”
    程翥拽着他不放手。因为略微发烧的缘故,他的手心滚烫得厉害:“徐行,你是不是在躲我啊?”徐步迭不敢硬挣,只能顿在原地,觉得那体温要在自己手腕上烧起来。
    程翥还在自顾自地说:“我之前讲错了话,自己替你做决定了,没考虑你的感受,惹你不高兴了,我都道歉。你要是说不想管我这摊破事了我都理解,可是你现在这样我很忐忑啊,我这人情欠大了没法还,我也不知道下一次该不该叫你帮忙,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步迭脸颊发烫,又觉得有些滑稽:始作俑者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挣不开程翥,干脆转头瞪着他,两个人赤急白脸的,视线胶着了一会,程翥尴尬地转头打了个喷嚏,顺势松开了手。
    徐步迭无语,只能抽纸巾给他。“我说的,感冒了吧。”
    程翥撇撇嘴,“谁说的,说不定有人想我了呢,阿——嚏!”
    “你穿太少了,里面加件毛衫啊,冬天换季的衣服拿出来了吗,”徐步迭忍不住唠叨,“你不会也像敬嘉年那样换季都还没整理吧?”
    “换季是什么……”程翥嘟囔着,转头去衣橱里扒拉衣服,徐步迭转了一圈,到底没跟去,只好局促地坐在餐桌边,突然觉得好笑:什么嘛,我是打算给他道歉的,结果怎么他反倒先给我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