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来不及那我也没有办法,郑掌柜,一切都得按协议走。”
  郑宣财恳求道,“不能通融通融吗?”
  章丘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啊!郑掌柜,我建议你去找简氏族人,说不定他们还有剩下的造纸材料。你们跟简氏族人把材料买过来,现在就开始,怎么都应该来的及的。能帮的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一切都得按协议来,郑掌柜,希望你不要违约。”
  章丘没有再多说,告辞了。
  没能让章丘更改协议时间,郑宣财这回彻底急了,又匆匆跑回找田继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田继元神色也不好,“怎么办?只能去找简氏一族了!”
  这个时候田继元有些后悔参与进来了,那简秋栩,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早就算计上那些眼馋玉扣纸的人了。而他们生生往里跳,他看了眼在酒楼里醉生梦死,最近总是对他指手画脚的少东家,神色更加不好了。要不是少东家,他早就避开这个坑了!
  没有办法了,郑宣财只能急匆匆地赶到万祝村。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主事的人是简秋栩了,于是直往简家去,还没到门口,就被简sir给拦下了。
  大堂嫂余星光拿着一把扫把跟着拦在院门外,“哦,原来是郑掌柜啊。郑掌柜不是已经拿到了玉扣纸的制作权了吗,现在过来做什么?我家可没有什么东西给你抢的了。”
  “我是来找简秋栩简姑娘的,麻烦你请她出来。”有求于人,郑宣财自然不会说刻薄的话。
  “我家小堂妹没时间见你,你赶紧走吧!”余星光像挥苍蝇一样赶他。
  “你!”郑宣财想发怒,又忍了下来。“我有事想要跟简姑娘详谈。”
  “谈什么谈,小妹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赶紧走吧,再不走我让放狗咬你了!”余星光对郑宣财可是厌恶的紧。
  “泼妇!”郑宣财内心暗骂,咬了咬牙忍下来,“你们之前造玉扣纸剩下的材料我郑某出钱买了,你让简姑娘出来,我跟她详谈。”
  “详谈就不用了。”简秋栩和简方榉扛着一颗红松从外面回来,“我们简氏一族乃奉公守法的百姓,从大人说我们不能造玉扣纸,我们自然不会再造了,所以剩下的材料都销毁了。”
  “销毁!你们怎么这么快销毁!”郑宣财不信,觉得简秋栩贪婪,想要他多出钱。
  “郑掌柜不信,可以自己去造纸厂看。造纸厂你也知道在哪,随便看。”简秋栩冷眼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话。
  郑宣财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急匆匆地跑到造纸厂。造纸厂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留下。
  郑宣财心头有些慌,脸色异常难看地赶回大兴城。
  “让你们抢我们的玉扣纸,走着瞧吧!”简方榉朝着郑宣财的背影呸了一声。“解气!”
  简秋栩看了一眼慌张远去的郑宣财,现在就急了,太早了!“大堂哥,红松先放着,我们去族长那一趟。”
  虽然不能造纸了,族人也没有闲着,帮着简乐为把钱都换回来了,今天打算按户把钱分了。
  简氏一族一共五十五户,每户到手一千八百多两。虽然心里不甘玉扣纸的制作权转让了出去,但一下子分了这么多钱,族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有了这一千八百多两银子,每一户都能买上田,一个个脸上都发着光。
  简家人的想法也一样,她爷爷打算让她爹和大伯在附近买一些地。地的事他们已经想了好几个月了,不过附近都没有好田好地出售,出售的那些又贫瘠又偏,他们也看不上。
  “大堂哥,我觉得我们家也可以建房子了。”相比起买地,简秋栩更急着要建房子。雨季快到了,她不想到时候一脚一个泥巴,睡觉还觉一身泥泞。再说了,她想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之前只有他们家靠着香皂赚了钱,早早建房子并不是很好,现在族人都有了钱了,正是建房子的好时候。
  “我也想住大房子!小妹,等爷爷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其实简方榉也想建新房子的,不过他不好提。如果是小堂妹提,爷爷肯定答应。
  简方榉想到这,在心里哀叹了一下,在爷爷心里,自己的位置要被小堂妹取代了!
  不过他心里并不介意,很是开心的。
  “对了小妹,我们收起来的那些半成品怎么办?”造玉扣纸剩下的那些东西他们怎么可能销毁了,都搬到族长家和其他族人家藏起来了。
  “放着吧。”如果她的试验成功,说不定还有用。
  “嘿嘿,郑宣财这会急死了吧!”
  郑宣财可不急嘛!他急冲冲地跑去了太平楼,急地直打转,“没了,简家造纸的东西都没了。我们至少要赔四个月!四个月,按卖家二两一刀,我们要赔给朝廷十六万两。田掌柜,你可得想想法子,不然我们钱都还没赚到,就要往里面折二十六万两了。”
  郑宣财现在心中后悔了,他应该查清楚了玉扣纸的制作时间才谋取它的法子的,查清楚了,他就不会被简秋栩坑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来找田继元。
  田继元听了他的话也没什么好脸色了,他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再找从黎了。
  从黎接到他的信,有些为难,不过这事他还是得帮忙,只能硬着头皮找武德帝。
  武德帝哼了一声,“怎么,前几天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把事情办好,这才几天,就出问题了?”
  从黎垂首,“皇上,玉扣纸制作之前竹子需要浸泡三个月,郑氏一族人再多,一个月之内也无法拿出玉扣纸来。请皇上允许郑氏一族把玉扣纸造出来后再一并把之前欠的补上来。”
  武德帝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朕也不为难他们。那就让他们三个月后一起把玉扣纸补上来。”
  从黎叩谢,出了宫立即让人告知了田继元。
  “真是多谢从大人!”等到协议延后履行的消息,郑宣财慌张的心才放了下来。“田掌柜,幸亏有你啊!”
  “废话不用多说,赶紧让人砍竹子造纸去。”
  “是是,我这就回去让他们砍竹子去。”
  郑宣财拿着玉扣纸的法子匆匆赶回了族里,让族里的长老帮忙安排族人砍竹。郑氏一族原本就有几个池塘,把竹子砍了直接丢进去浸泡就可以了。
  郑氏一族的大长老接过郑宣财手中的法子看了几眼,看着看着皱起了长满皱纹的脸,“砍竹子,现在砍不得。上面的法子写着用的是嫩毛竹,毛竹现在已经没有嫩竹了,要等到十二月份。”
  “什么嫩毛竹,不是毛竹吗?”郑宣财听此大叫一声,明明上面只是写着毛竹的,什么时候要用嫩毛竹了。郑宣财以为大长老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
  “就是嫩毛竹,你看这,这明明写着。”大长老看到郑宣财不相信他的话,有些生气地把写着玉扣纸法子的纸戳到了他面前。“这!”
  郑宣财见他说的这么确定,心里不好的预感又出来了。他抢过造纸法子仔细一看,写着‘毛竹’上一行的最末尾处淡淡地写着一个‘嫩’字,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掉。嫩毛竹,不!“不,不一定要用嫩竹,普通的毛竹应该也可以的。”
  大长老摇头,“你没动手造过纸,这原料不一样,造出来的纸品质就不一样。既然上面写着的事嫩毛竹,那一定就是用嫩毛竹了!”
  “不可能,用毛竹肯定也能造出玉扣纸的。”郑宣财这下又慌乱了起来了。
  “万一造出来的纸不是玉扣纸,那我们就犯了欺君之罪了!这可不能胡来,只能等到十二月才能砍竹子了。”
  十二月,那他还要再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一个月四万,一年他就要赔四十八万两,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郑宣财彻底慌张起来了!不,肯定不一定只用嫩竹,如果只用嫩竹,过了嫩竹的时期,他们简氏一族也无法给朝廷每个月提供两千刀纸,那他们不是自找灭亡?
  郑宣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死心,觉得简秋栩肯定没有把所有制作玉扣纸的法子献给朝廷,她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于是又匆匆跑来找简秋栩。
  不过他像上次一样,被简sir挡在门外,这会出来的人是简方榉。
  简方榉看到他,双手抱胸,不耐地道,“你又来干什么,都说了之前造纸的东西没有了,赶紧走!”
  郑宣财愤怒道,“你们献给朝廷的玉扣纸法子是不是骗人的?制作玉扣纸不一定只用嫩竹是不是?”
  简方榉白了他一眼,“不相信,你可以试试用别的。”
  “我就是不相信,如果只用嫩竹,你们肯定不敢签下每个月给朝廷供两千刀玉扣纸的协议。你们敢这么签,肯定还有其他制作玉扣纸的法子,麻烦把其他的造纸法子交出来。”
  “没有!有也不给!”简方榉呵呵!
  郑宣财黑着脸,“你!你们这是欺君!你们根本就不算把玉扣纸的法子全都献给朝廷!赶紧把所有的玉扣纸法子都交出来。”
  简秋栩走了出来,“郑掌柜,我们贫民老百姓可不敢欺君,玉扣纸的法子就只有你手中的那个。而且谁说了我们签了协议就得由我们给朝廷供纸了,接下来给朝廷供纸的不是你郑掌柜吗?”
  此时此刻,郑宣财终于意识到,他是彻彻底底被简秋栩坑了!这个协议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你,你——好!”郑宣财气的脸色发黑,知道多说无益,简秋栩的手里真的没有其他制造玉扣纸的法子了。他心里慌乱又害怕,转头就往城里跑。
  “田掌柜……”现在能指望的只有田继元了,“田掌柜,你让从大人再帮帮忙,让圣上同意我们延后一年再把玉扣纸补上去,明年三月份前,我们是没办法把玉扣纸造出来了。简秋栩可恶!”
  看着慌乱的郑宣财,至此,田继元才知道简秋栩真正坑他们是在哪里了!他低估简秋栩了,他原以为她就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给他们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套。他很后悔没有把玉扣纸造纸法子调查清楚就跟郑宣财联手,可此刻想的再多也没用了。他们太平楼已经身陷其中,他已签下了和郑宣财合作的协议,想后悔脱身不管都不可能了。
  为今之计,只能再找从黎帮忙了。
  再接到田继元的信,从黎的脸色有些黑了。他不明白,明明一件简简单单的转让协议,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他跟圣上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妥,现在却问题一个接一个,这让圣上如何看待他?
  从黎心里有些不安,但不得不再硬着头皮求见武德帝。
  武德帝听了他的话,冷哼一声,“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看来是朕看错人了。延期一年是不可能的!竟然郑氏一族不能如期履约,便按违约处理!章明德,去把刘清叫来,此事让他处理!”
  从黎一听,知道田继元让他办的事是不可能的了。违约处理,按大晋律法,朝廷会收回转让给郑氏一族的玉扣纸制作权,同时郑氏一族还要付一半的违约金,二十四万两。郑宣财这一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是不知道太平楼要搭上多少。
  “没事你就退下吧,此事你不用再管了。”
  “是,臣告退。”从黎知道自己惹了武德帝不快,什么都不敢再说了。出了宫门,便匆匆让人转告田继元。
  原本想着能听到好消息的郑宣财一听,气差点喘不上来,“怎么会这样?从大人这次怎么没办法了?二十四万两,要赔二十四万两啊!田掌柜,你快快再想想办法!”
  二十四万两,他去哪里拿出这么多钱。他不想赔钱,他还要继续造玉扣纸!
  “我还能想什么办法!”田继元这会也慌张了,武德帝既然已经开口让他们按违约处理了,那便是不可能更改的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加上制作权转让费用,太平楼整整搭进去了十万二千两,他今年是不好过了。没想到他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不管郑宣财如何慌张,如何拼命想法子,刘清第二天还是过来了。“玉扣纸制作权和法子朝廷收回,违约金二十四万两,责令郑氏一族下月十五日之前付清!逾期未付,每日叠加千分之五利息。”
  刘清把转让协议收回,带着人离开了,留下颓然坐在一旁的郑宣财。他后悔,他不该贪念玉扣纸的法子的。现在怎么办,去哪里能拿出十六万八千两?拿不出来,利滚利,他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颓然的郑宣财这会心慌了起来,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广安伯府郑氏的头上。不过他还没想好理由,罗志绮带着郑氏就匆匆赶来了。
  罗志绮不放心郑宣财,一直让秋月盯着他。郑宣财要付违约金的事,罗志绮当即就知道了。她原本还等着造出玉扣纸发财,没想到却等来了她们三万两要打水漂的事,她怎么能坐的住,立即带着郑氏赶来了。
  “我和我娘想过了,玉扣纸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那三万两你还给我们。”罗志绮假装不知道郑宣财要赔钱的事,逼着郑宣财把钱还回来。
  “怎么可能!合约签了,钱已经给了出去,你们不可能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你们来的正好,违约金你们也要付,一共三万三千两,你们快快回府准备钱吧。”
  “什么?我们还要赔钱?”郑氏一听,大叫起来。三万两没了,她心里已经慌张的要死,现在听到还要赔三万三千两,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手都抖了起来了。
  “我们凭什么赔?快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不参与了!”罗志绮今天就是要把那三万两拿回来。
  “凭什么赔?这协议是你签的吧?”郑宣财掏出了上次和罗志绮签想协议,“我让二分利给你们,你们自然要承担二分的风险。所以你们赶紧回去准备钱吧,晚了,赔的就不是这个数了。”
  罗志绮瞪着协议,收手就想抢过来撕掉。郑宣财躲过,罗志绮整个人朝前面的椅子磕了过去。
  当的一声,罗志绮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
  “志绮!”郑氏惊呼一声。
  此时此刻,罗志绮半昏半醒,她不顾脑袋疼痛,心里怨恨着,不仅怨恨着郑宣财,更怨恨着上天。简秋栩轻轻松松就赚了十万两,为什么她一分钱都赚不到,还要赔这么多钱,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闭眼的时候,她脑海里人影重重,灵魂从躯体中飞出,她看到了自己又一世。
  第六十五章
  原来, 这是她第二次重生。
  第一次重生,同样是在简明忠上山砍树被砸断腿的那一天。那一世,她像这次一样不理他的死活回了广安伯府。
  只是那一世与现在有很多不同。那一世的简秋栩聪明伶俐, 与广安伯府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 罗老夫人和郑氏也不像现在这样势力和愚蠢, 而是很明理。
  她回了广安伯府后, 罗老夫人和郑氏让人教了她很多东西,慢慢地, 她也学会了作为一个贵女应该有礼仪和应对人事的态度,有了伯府嫡女应有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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