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没吭声。
    黄莺儿见状也不再多言,奇怪的问道:“阿御因何始终背对我?”
    凌御顿了顿,道:“今夜月色格外美,一时看迷了。表姐回去吧。”
    “也好。”
    黄莺儿起身,戴上观音兜,如她悄然而来一般,悄然而去。
    凌御这才转过身来,恰在此时黄莺儿又推门而入,“我忘了……”
    表姐弟四目相对,黄莺儿看见凌御半张脸上敷着厚厚的药膏就慌忙问,“阿御你的脸怎么回事?”
    凌御立时涨红了脸,忙道:“无碍,蚊子咬的。”
    黄莺儿满脸不信。
    凌御无奈提醒,“表姐忘了什么?”
    黄莺儿见凌御不想说就从袖袋里掏出折叠成一小沓的纸递给凌御,“这里有十首词,每一首都是足以流传后世的绝艳之作,是你夫人给我的,要拿这十首词换我的珠宝,我问她是何人所作,她说是一个叫柳永的狂生,可我也勉强说得上遍阅古今诗词了,却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词牌大家,我便想着,这些词莫不是你夫人自己作的,果然是她,这才华就了不得了,我深佩服的。”
    凌御接在手里就催着黄莺儿离开,他现在顶着这样的半张脸,实在羞于见人。
    黄莺儿倒也善解人意,临走时福至心灵,却又不敢置信,回身给了凌御一个让他羞愧欲死的笑容。
    凌御惨叫,“表姐,你不要胡思乱想,绝不是她打的,就是蚊子咬的!”
    黄莺儿登时笑的不行了,连忙哄他几句才离开了。
    因着要上朝,天蒙蒙亮时,凌御按时醒来,就赶忙举着蜡烛照镜子,见脸上五指印消下去了就轻吐一口气,还为了遮掩痕迹要了丫头的脂粉扑了扑脸。
    刷牙时被杨柳枝戳破了牙龈,上轿时撞在轿门上碰出了一个包。
    进了皇城,上完常朝,在廊下用朝食,吃鱼时被鱼刺卡喉,因久久弄不出来把天临帝都惊动了,请了太医过来诊治,又是灌醋又是拍背,折腾了许久才吐了出来,喉咙被刺伤,说话都嘶哑了。
    下置后归家路上,轿杆忽然断裂把凌御摔了出来,由于姿势实在太丑,凌御心情十分不美好,却也只当自己倒霉,并没有多想。
    可连着三日都倒霉以后,凌御心里就发毛了。
    石阡就赶紧来劝,“主公,这一定是因着您把小夫人关进柴房的缘故,属下早已说了,小夫人只可供奉着,万不可得罪,您偏偏不听,这下子亲身经历了,您就信了吧,赶紧把小夫人从柴房里请出来,哄一哄,哄高兴了,属下保证您霉运退散,好运自然来。”
    凌御听了偏不信那个邪,又硬挺了两日,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去净房都没草纸,实在撑不住只好对漾漾低头,心里想着,她是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我便让她三分又如何,那不是怕了她,只是不和她一般见识而已。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凌御就疾步去了柴房,门一推开,凌御还当自己走错了,谁家柴房窗明几净!谁家柴房设有黄金贵妃榻!谁家柴房有大圆桌,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正在啃鸡翅的漾漾见了凌御就笑眯眯的抬起油汪汪的小手手打招呼,“嗨 ̄”
    凌御顿时气的不行了,扭头怒瞪跟过来的石阡。
    石阡连忙赔笑,从后头撑着凌御的腰往柴房里头轻轻的推,还用着一副“主公我是向着你的”的口吻安慰凌御,“主公,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肚子里能撑船能跑马,咱不和她们小女子一般见识,主公快去快去。”
    末了还贴心的给关上了柴房门。
    凌御深吸一口气,被手站在漾漾面前,故作冷漠,“这几日反省的如何了?”
    漾漾拿起旁边的白绢擦干净手才慢悠悠道:“该反省的是你,我不是你爹娘,原本没责任教你,但看在你肖似我一个故人的缘分上,这一次我免费教你。”
    凌御冷冷道:“你凭什么?”
    漾漾笑睨凌御,“凭我高兴时能让你财源广进,不高兴时能让你连连倒霉,如何,我够格吗?”
    “你威胁我?”
    漾漾冷笑,“聪明的人会听出我是好心的教你,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不曾想你早已被仇恨消磨尽了灵慧,满腹阴谋诡计,小人行径。”
    凌御怒红了眼,逼近漾漾,迫使她倒卧在了贵妃榻上。
    “你什么都不知道!”凌御提起漾漾前襟,“怎么,你要劝我放弃报仇吗,被杀害了生身父母,夺走皇位,被迫害的如同丧家之犬的不是你!你经历过被绣花针逢嘴吗?你……”
    凌御赤红的眼睛倏然凝住,他蓦的掐住漾漾的脖子,“你究竟是谁?!”
    漾漾捏住他的手腕脉门,迫他松手,道:“你只当我是兰漾漾便好,我该叫你宗政隆御吗?”
    立时,凌御就对漾漾起了杀心。
    漾漾笑望着他冰冷的凤眸,“在这个世上,我是你妻,夫妻一体,休戚与共,你与其想着杀我灭口,不若听从那小矮子的谏言,供着我,供着我你便可财源滚滚,如此,复仇夺位的资金轻而易举便有了,你已经很笨了,不会更笨的连这笔账都算不过来吧。”
    漾漾伸手从玛瑙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塞嘴里,汁液瞬时进入口腔,酸甜的味道愉悦了她,她又笑道:“你若果真想杀我,杀就是了,我也是血肉之躯,头掉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