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羿羿一边等着叶清宜出来,一边拿手机刷刷,忽然一怔。
    张芬刚发了条朋友圈,是一张图片,上面写着“呵呵”俩大字儿。
    下面有共同好友评论问怎么了,张芬回复:我人在半路上了,跟我说不用去了,倒是早说啊,我省个油钱!还环保!多少年没遇到这倒霉事儿了!
    周羿羿皱了皱眉,正思忖着呢,化妆室门开了,叶清宜从里面出来,并不奇怪周羿羿在这,很平静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周羿羿没急着问她,笑着和她身后出来的其他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等人走远了,这才低声问:“聊聊?进去说吧。”
    “别吧,万一传出绯闻了,你现在这么红。这里又没人,就在这说吧。”叶清宜笑着说。
    周羿羿点头,问:“我之前给你介绍那些试镜你怎么都不去?”
    “我去过,没试上。”叶清宜说。
    周羿羿一怔:“但——”
    他恍然大悟,低声骂了句粗话,已经明白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周羿羿问。
    “我跟你非亲非故,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叶清宜说。
    周羿羿问:“那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叶清宜问:“我说我凭本事面试到这个角色,你信吗?”
    周羿羿回想起张芬的态度,犹豫了一下,叶清宜就很浅地笑了笑,说,“你看你也不信,所以何必问呢,我也挺难堪的。”
    “不是,我——”
    “我只是在走你走过的路而已。对了,你借给我的钱,等我这部戏的片酬到了,我就还给你。不够全还,得等下部戏了,抱歉。”叶清宜说。
    “这个不急……”
    “其实我现在就能全还给你,但我想用自己的片酬还你,干净点。”叶清宜笑道。
    “……”
    周羿羿心里明白,叶清宜已经不是暗示了,她就是明示,她就是被金主包了,空降进组,挤走了张芬。
    周羿羿并没有试图跟她争辩自己和封成安的关系与她这事儿不同,因为周羿羿心里清楚,以他和封成安的社会地位等方面的差距来看,从他和封成安开始的时候算起,他要非说自己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好像有点儿那啥的味儿……
    而且这个也根本不重要。
    叶清宜说等下还有事,周羿羿猜她是要去见金主,犹豫一下,没拦,只是说:“对不起。”
    “咱俩只是同学,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相反,你对我仁至义尽。”叶清宜笑了笑,“不说了,我真得走了,回头见。”
    “保护好自己。”周羿羿说。
    叶清宜笑着点点头。
    她维持着自己最得体的样子上了一辆黑色宾利,在车上终于维持不住了,发了会儿呆,在司机的提醒下才想起系安全带,然后摸出为了工作而静音的手机,上面有很多来电,令她感觉窒息。
    她努力地装作没有看见,但消息却一条又一条地蹦出来。
    是她弟。
    她前不久腆着脸拿了周羿羿的一百万——周羿羿没说,但她猜周羿羿多少也跟别人借了点儿,毕竟周羿羿再红也还是个学生,既要被公司抽成,还要给父母打钱,还要供新买的房——帮她弟赔了人家钱。
    她弟明明说了会改,会从此收心好好儿学习,结果现在又被他“女朋友”家里找上门来了,说女孩儿怀孕了,要么结婚,要么把孩子打了,但如果选后者就要么赔一套房加两百万“营养费”,要么就告她弟强|奸,无论如何也要闹一场。
    叶清宜她爸妈跟女方家里谈来谈去,最终谈拢了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她爸妈觉得,成了家,有了孩子,说不定儿子就能有了责任感,从此走上正轨了。
    至于双方都没到法定婚龄这事儿,对他们而言不要紧,他们那儿很多这样的,先不领证,只摆酒。
    何况叶清宜她爸妈还打着另外的小算盘呢:这要生下来是孙子,就最好不过,勉强让人进门;要是个女娃儿,那也正好,趁着没领证,到时候想办法把人轰出去,还不用分割财产。
    怎么算,都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叶清宜她弟却还不太愿意,嫌女方不够漂亮,家中条件也一般,当初他以为就一夜情也就算了,这要结婚了他就嫌起来了,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他爸妈劝了他好一阵,他才勉强答应了,却又说要新房才结。
    他们家哪儿还有钱买新房啊,但他爸妈一合计,觉得儿子说得也有道理,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叶清宜,让叶清宜出钱。
    宾利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叶清宜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下了车,上了楼,进了屋,换了鞋,拘谨地站在客厅角落里,看着屋主弹钢琴。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男人,头发很短,皮肤是古铜色的,松松垮垮地穿着浴袍,露出结实的胸肌,嘴里叼着根烟,弹琴的样子十分随意,很痞,也丝毫不在意烟灰掉这台百来万的钢琴缝隙里去。
    一首曲子没弹完,在最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男人摘下嘴里的烟,随意地在钢琴键上摁灭,抓起笔在谱子上改了几个地方,然后站起身,这才看向叶清宜。
    叶清宜叫他:“瞿总。”
    “哎,来啦?”瞿孟此刻看起来倒是很平易近人的亲切样子,“吃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