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绿真悄悄吐吐舌头,想夸漂亮但忍住了,因为丽芝说她这周扒皮姐姐“最虚伪”啦,明明化了妆还不让人夸她画得好看,非得装作看不出她化妆才行。
    用丽芝的话说,明明是后天加工成的偏偏要让别人夸她天生丽质,这叫啥?就叫虚伪嘞!
    “小绿真笑啥?”杨美芝摸了摸她的头,装作生气的说,“哎呀你怎么只给丽芝带礼物不给我带呀,亏我还对你这么好,姐姐伤心了哟!”
    崔绿真一愣,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想到,对不起啊美芝姐姐。”
    “可姐姐伤心了,你得帮姐姐做件事弥补一下,行不行?”
    崔绿真也不是真傻,“姐姐先说说看,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哦。”
    “你帮我写一份水牌怎么样,很简单的,就你常用的簪花小楷,但要比以前还写得好哟。”杨美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头是省内各市的文学家、作家、诗人名讳,是龙葵和毛大师一起出马帮大河诗社请来的。
    下个月,大河诗社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诗歌大会,虽然只是第一届,可请到的专家、大家多,诗会还没开始,全省各地已经纷纷推举本地最负盛名的行业领袖前来,可谓声势浩大。
    作为一个全新的诗社,第一场全省性质的诗会,将是她们打开局面最为重要的一环。杨美芝当出纳的同时,还负责后勤,所以席位牌这样的小事就是她负责的。
    幺妹接过来看了看,觉着有几个字拿不准,明显不该出现在人名里的,她都告诉美芝,让她跟另外负责来宾安排的人对接,保证坚决不能犯常识性错误。
    黄柔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牵起嘴角,她闺女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顾学章才骑着自行车回来。
    “爸爸怎么样?找到黄爷爷的家人没?”
    顾学章轻轻地笑了笑,“嗯。”
    “那老爷爷的爸爸妈妈还在吗?”
    顾三再次点头。
    “哇哦!太好啦!老爷爷以后就有家人啦!”
    黄柔给丈夫递上热毛巾,擦完手,递上碗筷,“赶紧吃吧,趁还热。”
    她们不确定他啥时候回来,一直等到半小时前,幺妹实在是饿不住了,才刚吃的饭。
    “那爸爸怎么去这么久呢?”
    原来,黄永贵老人家没记错,宝能县庆安公社以前确实是叫宝安县,去到县城发现,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凭着几个有标志性的山头,他们还不一定能找到螃蟹沟呢!
    螃蟹沟黄双狗老人,那是全村有名的老寿星,九十岁的老人了,眼睛不花,耳朵不聋,牙齿还大部分健全,一说找他,多的是人给指路。
    而黄家,经历几十年时代变迁,周围的邻居来了又走,换了又换,他们依然不愿搬家,就是为了等小儿子永贵回家。他们坚信,只要国家没告诉他们永贵的死讯,那永贵就还活着!
    现在可好,老爷子老太太亲眼看见永贵回来,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嚎啕大哭!加起来都快二百岁的老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幸好心脏血压好,不然说不定要喜事变坏事嘞!
    黄永贵是爹娘的老来子,年近四十才生的,他哥哥现今都七十多的“老人家”了,当年他被抓壮丁时才五岁的大侄子也已经四十多,现在煤矿上班,没见过面的小侄子和侄女也三十多有家有口的。
    说到这儿,顾学章顿了顿,“你们猜他大侄子是谁?”
    “谁?”黄柔给他添了碗饭,好奇的问。
    顾学章摇摇头,老婆不聪明,他都提示到这份上了。
    幺妹大眼睛一眨巴,“我知道,是‘化学老师’对不对?”
    顾三哈哈大笑,爱怜的摸了摸她头顶,靠到沙发上,“我闺女真聪明!”
    他们也是去到黄家的时候,说起几个小辈,老人说“宝能兄弟俩下广州看病”,他才难以置信的问是不是叫黄宝能,是不是在阳城煤矿上班,坐几月几号的火车……世界原来就是这么小!
    他们一趟广州行,居然把黄家两代人都给遇上了。
    黄柔也忍不住惊讶,“难怪幺妹说她看黄大叔眼熟,原来是叔侄。”
    幺妹习惯十点前睡觉,没等爸爸吃完她就困得不行,睡觉去了,客厅里只剩两个大人。
    顾学章靠在沙发上,屋子小,茶几就是吃饭桌子,一家三口坐沙发上将就了许多年。虽然都是爱干净勤收拾的,可经年累月客餐厅不分,客厅里总是一股饭菜的气味,天热的时候还有馊味。
    炉子常年放家里做饭,把天花板熏得又黑又黄,虽然顾三每年都会重新粉刷一道,可黄的终究是黄的,哪怕是家里物件儿也是一股浓浓的煤烟气。
    以前,周围同事也是一样的条件,没谁觉着谁家好点差点,可自从去了广州一趟,方便的淋浴设备,白得能照镜子的厕所,柔软宽敞的大床……一切的一切,都是孩子该拥有的。
    现在幺妹大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他们不能再这么委屈孩子。
    两口子同时叹口气。
    顾学章说起市区他们单位不远处在盖市医院职工房,不行过段时间问问能不能卖他们一套。
    “面积多大?”
    “顶多七八十平吧。”这年代的楼房都这样,不是有钱想买就能买到大房子。
    顾学章见老婆好像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忙道:“我也嫌小,想再看看,可一直没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