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的细节交代清楚了之后,章栋便在村长的陪同下,一起去了畜牧场。
    他们刚去,就看到,一间圈舍里,许玉正在教着赵谦什么。刚才前来的路上,村长就对其说明了此事。章栋昨晚是亲眼见到许玉把王超英从生死线上救了回来,因而,对于赵谦也被其的医术所折服一事,并不觉得意外。
    赵谦原本正在摸着一头成年猪,似是在猪的身上寻找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动作刺激到了猪,还是什么原因,忽然,那猪就似发了疯,“嗷嗷”地叫着向赵谦顶了去!
    圈舍比较大,赵谦本来是可以避开的,章栋看到,他都往旁侧移了一步,却又骤然停下了脚步。在看到他身后的许玉时,便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是怕自己移开之后,猪会撞到许玉的身上!思及此,章栋已经对着许玉的方向喊道:“许玉!快让开!”
    然而,许玉却置若罔闻,只是一把扒拉开了身前的赵谦,随后,在母猪即将撞到她身上时,快速出手,稳稳地将一根针石扎在了母猪耳朵附近的某个位置上。
    说来也是神奇,原本还横冲直撞的母猪,被扎了一下后,竟是直接停下了,奔驰的动作也变的极为缓慢,像是慢动作的呈现。
    见赵谦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针石,许玉便解释道:“所谓的打蛇打七寸,我刺入的是耳门穴的位置,这才让它行动迟缓,并有短暂的眩晕感。”
    赵谦听了,眸光微亮,骤然想到了什么般,立刻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本书来,唰唰地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页后,指给许玉看:“你说的耳门穴,就是这上面的这个吧?”
    许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书本上介绍的也比较详细,便颔首道:“是这个,你先看看,了解下,不懂的再问我。”
    见她终是得空了,村长用余光扫了眼一旁的章栋后,才摸着鼻子,向许玉走了过去,主动道:“小许啊,忙着呢?”
    说着,对着她好一阵的挤眉弄眼。许玉见状,只是问道:“村长,你怎么突然嘴歪眼斜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村长:“……”
    他究竟该说哪里不舒服?
    好在,此时,章栋已经不计前嫌地上前,对许玉道:“小许,关于病猪的事情,要不,你先和我详细说下?”
    都用了“说”,而并非是“汇报”,都用了“?”,而并非是“!”,这态度,可以说得上是纡尊降贵了,连村长都听的眉头直抽抽,决定,要是许玉再不给副队长面子,他就要直接将其给扯出来喽,好在,不等他动手,许玉已经从圈舍里走了出来。却早不拍打晚不拍打,只等站到了章栋的面前时,才用力地拍打着身上被蹭到的灰!
    第20章 满满的套路
    一时间, 烟尘弥漫,连同着这圈舍里特殊的味道,直扑人面,简直不要太上头。村长连连后退了几步, 正欲阻止许玉继续拍打, 免得呛到了章栋, 就看到,章栋已经对他使了个眼色。
    村长的心里活动:“啊?哦!”
    立刻默默离开, 找赵谦去了。
    许玉拍打好之后, 又神色平静地去扯微皱的衣服了, 仿佛这些小事情, 都比对面的章栋重要。章栋见状, 也不以为意, 只是压低了声音,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许玉淡声回道。
    章栋:“……”
    是不敢, 而并非是不生气。
    略一沉吟,章栋已经谆谆道:“小许, 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情绪, 但是我还是要说,方队长之前说的,并非完全不是事实。你既然生活在这个大环境里,你就得遵循规矩,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后果,我只能说,就算是你目前经历的最恶劣的事情,都只是冰山一角。很多事情,不是你一时意气用事, 就能解决的,而且,还会让你自己授人以柄,身陷囹圄。我希望你能明白,齿敝舌存。”
    许玉明白,刚硬的容易折断,柔软的常能保全。只是——
    她抬头,坦然地看向章栋,问道:“章队长喜欢看历史吗?我很喜欢。而所有的历史人物里,我最钦佩,也最想做的,就是召虎召穆公。他虽然写了《大雅·荡》,却依然为西周奉献了毕生。以前,我还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偏执的孤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当年他的一腔热血撒尽了西周,才会所谓的冒大不韪的写出了《大雅·荡》啊!”
    对于这段历史,章栋显然是熟悉的,而正因如此,他的瞳仁似是骤然被什么给蛰了下,透着无尽的深幽。冻结成冰的面上,席卷着森森寒肃之气。
    许玉能深切地感觉到周围气温的骤降、凝固,但是,迎着章栋似是要将其层层剖析的目光,她的面上,一派绰然之态。
    便是在这坦荡如砥、衾影无惭的目光中,章栋忽然觉得,冰棱对上的似乎并非是火,而是平风浪静的,无边深海。所以,冰棱瞬间隐没其中,至于最终会不会消融,连他自己都尚且不清楚。
    眸底的锐利敛去,章栋深深地看了眼许玉后,又看向了还在认真琢磨着穴位的赵谦。赵谦似是察觉到了许玉和章栋的目光,当下回看向他们,微微展颜的面上,似春日里第一抹和煦的阳光,透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只是看着他,饶是章栋也舒展了眉眼,然而,再转向许玉的眸中,便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许玉见状,只笑着宽慰道:“章队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只是赤脚医生而已,和赵医生之间的所有交集,也只会是工作上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