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站在书架前,凝神沉默想得片刻,回过神,抬手摁一摁眉心,长吁一气。
    好在事先有所防备。
    否则,说不准唐怀清会故意散播出些什么话。
    至于朱嘉芸
    看来她在处处受挫以后,心里不平,开始回头找茬了。
    信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自己想找的书籍,俞景行心思恢复平静。转念之间,想起宋嘉月,他不由嘴角微翘,随即撇开诸种想法,将书交给麦冬,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的朱嘉芸却没有半点好心情。
    她只觉得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一地。
    偏偏如此要引人怀疑。
    叫朱氏知道,说不定怎么盘问她,然后又将她困在院子里。
    朱嘉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开始事事顺利,然而现在却可以说事事都不顺。
    想起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谢道长,朱嘉芸心里顿时止不住的来气。
    要不是这个人横插一脚,她的银钱怎么会打水漂?
    唐怀清也是废物,转眼的功夫被两个丫鬟制服。
    居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明明昨天救她们的时候,不是很能干么?!
    朱嘉芸越想这些越气。她之前盘算得那么好,只要唐怀清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句少夫人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不信那个占她身体的人能不露马脚!
    她也无非是想让他们安分些罢了。
    这么点事竟无法如愿。
    那个老道出现得实在太巧。
    会不会是俞景行已经发现了什么,专门把人请过来的?
    朱嘉芸来回细细想过几遍,认为不可能。
    她以前根本懒得搭理他们两个人,俞景行没道理怀疑她、提防她。
    即使怀疑她,她去找唐怀清也分明是在他们出门之后
    她和唐怀清说过什么,他们怎么会清楚?
    归根结底今天他们算走运。
    朱嘉芸手握成拳,又松开,下次他们别再想有这种好运气。
    冷静下来,她再想一想那个被皇帝陛下召见的谢道长。
    既然这个人和俞景行认识,等于和侯府有交情,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利用?
    这个道长说话有分量。
    如果能替她开口,届时肯定能够帮到她很多。
    如此,也就把俞景行和宋嘉月从脑海里统统赶出去。
    朱嘉芸琢磨起怎么利用谢归真。
    一场秋雨一场凉。
    树叶落尽,花草荒芜,十月一至,不知不觉一年又已走到尾声。
    宋嘉月陪俞景行去张神医那里诊脉的时候,听张神医说起谢道长已经回了。然而谢道长依然要应皇帝陛下的召,等到年节以后、开春之前,他会再来邺京。
    俞景行自身体有所好转起,便开始看书。
    二月要参加春闱科考,时间颇为紧张,总是需要抓紧准备。
    他愿意努力,宋嘉月一如既往支持。
    她自己这一阵子和夏露商量着,准备另外开一间悦来酒楼招牌的糕点铺子。
    既然他们的点心小食越来越受欢迎,为什么不干脆单分出来试一试?
    待日后名气更大,甚至可以考虑去外地发展。
    但如果准备单分出来,只靠原来菜单上的那些花样恐怕不太足够。何况,想不断做大做好,逐步推出新品吸引新客人也很重要。不费心不行。
    宋嘉月想到可以尝试做蛋黄酥。
    原料方面没有问题,小麦、猪油、洋糖、豆沙、咸蛋黄,全都是现成的。
    这样点心在她曾经生活的世界能受到热烈欢迎,想必在这个世界不会太差。
    再则它和苏氏月饼有相似之处,这也意味着存在很多可能性。
    假如蛋黄酥的反响不错,做法相似的香芋酥、紫薯酥便都可以考虑。
    方向定下来,后面的一切自然好办。
    这天断断续续下过几场雪粒子。
    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丫鬟仆从无事也都缩在耳房里听候吩咐。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几个银炭盆烧得旺,堆积出一室暖意。
    宋嘉月盘腿坐在窗棂下的罗汉床上,正埋头写字。
    秋月坐在脚踏上,一边剥松子,一边烤栗子。香酥的松子仁逐渐装满一整个白瓷罐子,她将瓷罐收好,搁到小几上,同盛蜜橘甜梨的高足盘挨在一起。
    什么时辰了?
    余光不经意瞥见秋月的动作,宋嘉月抬起头来问一声。
    小姐,已经酉时了。
    秋月话音刚落,外面恰有人掀帘子进来。
    姑爷。
    看到俞景行走进里间,秋月连忙起身,与他行了个礼。
    宋嘉月搁下笔,笑一笑问:是不是该出门了?俞景行微笑颔首,她一面从罗汉床上下来一面道,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不久之前,卫琅从边关回来了。
    俞景行今天准备在悦来酒楼为他这个朋友接风洗尘,宋嘉月也同去。
    这几年卫琅不在邺京,因而宋嘉月如今和他是头一次见面。
    卫琅这个人,她多少有些好奇,不提是俞景行的朋友,免不了希望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