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只说了一句:你在说我该去找叶孤城?
    林宁瞥过来一眼,叹了一口气道:陆小凤如果知道我们这段对话,他肯定想把我俩打死省事。
    西门吹雪:
    林宁稍微正色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你比试了。
    西门吹雪这次没再说什么,他大部分心神都在叶孤城身上了。
    说来他们俩在成名后,就开始有人将他们相提并论,等到后来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江湖中人说起他们其中一个时,就必定会说到另外一个,并把他们誉为当代两大绝世剑客。偏偏他们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面,也从没有交手过,可对于他们彼此来说,他们都无可避免于彼此,哪怕如今再有林宁这样被认为同样不世出的剑客也一样,他们俩都明白他们终究一天会天雷勾地火。
    不是
    是终有一天会相遇。
    林宁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的相遇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林宁辞别西门吹雪后,就起身离开了。
    只是等她离开竹林,就意识到有其他气息,她提身便去追,等瞧见对方的身形变化后,她立刻明白了是谁,当下抽出龙吟剑,剑气催动下竹林簌簌作响,也遮蔽住了这第三者的前路。
    林宁把龙吟剑送回剑鞘,对着面前这个做马夫打扮的司空摘星道:你怎么在这儿?
    司空摘星:你你你
    他好不容易说出完整的话来:你是和西门吹雪月上柳梢头的那个人!不是,是你为什么要易容成女的?
    林宁:
    司空摘星有点失望,他原本是瞧见西门吹雪大晚上的来竹林,所以才按耐不住好奇心过来瞧瞧的,也不敢跟近了,只远远瞧见他是来会佳人的,心里还觉得很不适应,哪想到转身就碰到了他的小祖宗,竟然还让他看到了这么消化不良的一幕。他看林宁脸色冷漠,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原则,连忙道:其实你的易容术很是炉火纯青了,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如果不是你用你的剑使出那么一招,我迎面遇到肯定是认不出你来的。不过你的姿态就不够惟妙惟肖,你看即使是女侠,她们哪个不是穿红戴绿的,又有哪个脸上不涂胭脂水粉的,你这就太素净了,而且侠女走路也不是你这样,说话语气也不太对,不要那么生硬。
    若说易容术的话,司空摘星那绝对是天底下最拿手的人之一,扮老扮少,扮男扮女都不在话下,所以一说起这个,他就忍不住叨逼叨起来。
    林宁:
    她也没有那么入戏,好吧?怎么就还洗去易容,反而更像是易容的了?
    司空摘星这时已经在拍着胸脯说了:你下次想要易容就找我,我不收你钱。
    林宁没吱声。
    司空摘星瞄了她一眼,没忍住还是问了:你易容成这样和西门吹雪见面,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嗨,其实我就是那么一问,你不想说不说就是。
    林宁满吞吞道:我没易容。
    司空摘星顿时大吃一惊:什么?你不是林宁?那你的剑怎么和他的一模一样?
    林宁:
    林宁忽然有了拔剑的冲动,到最后她还是按捺住了,微微眯了眯眼,司空摘星这才缓过神来,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林宁,半晌后终于喃喃出一句:这比陆小凤突然不喜欢女人了还要惊悚,不,差不多惊悚。
    司空摘星简直不敢相信,回客栈的路上都还恍恍惚惚的。客栈中陆小凤和花满楼正在大厅中坐着,他们都在等人,他们先等来了白衣如雪的西门吹雪,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径自负着他的乌鞘长剑上了楼,他认为林宁更愿意亲口向他们解释她的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西门吹雪忽然生出一种愉悦感,这让他停了下来,问向陆小凤:你可知了了她的身份?
    陆小凤愣了下:大概知道了。
    西门吹雪又问:很吃惊?
    陆小凤捏了下他的胡子,苦笑道:简直不敢相信。
    西门吹雪淡淡道:很好。
    他这才上了楼。
    陆小凤看着他离开,转过头来对花满楼道:我现在不仅吃惊林兄的身世,也吃惊西门特意问我感受这件事了。
    花满楼温和道:西门庄主亦有七情六欲,只是剑几乎占据了全部。
    是啊,谁都有七情六欲,而且有时候还全无道理可言。陆小凤对木道人这个武当派的得道真人,也曾违反过武当派清规感到惊诧的同时,其实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木道人的所作所为他却不为苟同。
    陆小凤叹了口气,却隐隐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仔细想时却抓不住那个线头。他索性不再想,举起酒杯喝了一杯酒:不管怎么样,我至少喝到了难得的女儿红。这酒是用青花磁坛装着的,倒出来时,无色无味,几乎和白水差不多,可是用新酒一兑,芬芳香醇的酒味。
    花满楼道:至少有二十年了。
    陆小凤笑道:但好酒却不是用鼻子喝的,来,你一杯,我一杯。
    陆小凤又忽发奇想:那只蛐蛐呢?它要不要喝?
    花满楼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它要不要喝能不能喝,我却知道我可以把它物归原主了。
    陆小凤闻言朝外探了探头,林兄回来了?
    花满楼放心了不少:还不止他。
    陆小凤一时没想到还会有谁,他没起身去看,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女儿红,片刻后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进来。陆小凤也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了,那猴精,可真是哪儿有热闹他就往哪儿凑,这次又倒霉了吧。
    其后陆小凤就看直了眼,那无疑是个容貌秀敏清丽的女子,肤色有点过于白了,眉下眼眸也过于明净锐利了,可组合起来却有种奇异的魅力,更别提她此时眼睛流露出温暖的神采。
    冷静,敏捷,残酷。
    美丽又沉静。
    独孤又温暖。
    这许多种复杂而矛盾的性格,就连陆小凤从前没有见过这种女人,他看见她,几乎立刻忘记了手中的酒杯和酒壶。
    这时花满楼笑着说:林兄,司空兄。
    啪!
    啪!
    陆小凤:!!
    陆小凤手中的酒杯和酒壶都没能幸免,他这时也看到了司空摘星怀疑人生的表情,还看到了人家美人手中的剑,再定睛看也能够将先前的少侠和眼前的女侠重合那么一部分,更不用说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花满楼的耳朵。
    陆小凤的心碎了一地。
    同时一直被他想抓却又抓不到的那个线头,此时马后炮般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就是你易容下的本来面目?可不是吗,没道理他和木道人比试时,比试到最后等他自揭身份,木道人才恍然大悟起他是谁,即使是分别已久,也不该是一点都认不出来,所以他本来是易了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