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相似的经历,她更清楚,能补一点是一点。
    刘春生一口答应,洪顺精神不济,他早就看在眼里,偏昨天中午在急诊室,他特意询问过医生,医生说他身体没问题,只是缺少睡眠导致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这俩人,一个年纪小,一个看起来跟病了似的。
    刘春生原本不大放心他们走的,可是单位刚抓到犯人,这两天,他抽不出空,陪他们坐车回去,刘艳又执意要回,又说洪顺学校里还请着假,再加上媳妇让大儿子刘军一天一个电话,他索性把佛送走。
    这样,他也安心。
    洪顺倒是想拒绝,只是还未开口,刚露苗头,就让刘艳给看出来了,“你别逞强了,火车上一天一夜,有得我们熬的,你不想睡,我还想抓紧时间休息。”
    洪顺想起来时的艰苦,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刘春生给他们开好房,先离开了,临走前,刘艳把兜里的钱和票,大部分给了他,只留下五块钱,以及中午吃饭的票。
    一半是困,一半是躲避。
    等刘春生一走,刘艳和洪顺俩人,心照不宣地躺到床上休息,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在刘艳心里,早已拿定主意。
    一辈子,归一辈子。
    只是临到头来,单独面对洪顺时,依旧觉得尴尬,经历了昨天的事,她现在,是真有点恨不得,自己是个真正八岁小孩。
    这样的话,大约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纠结了。
    因为心里存着事,哪怕有些困,刘艳也没有真正睡着,所以,一听到敲门声,立即醒了,下了床,朝门口走去,“谁呀?”
    “是我,已经中午十一点钟了。”
    “好了,我醒了,多谢你跑一趟。”刘艳打开房门,门口站着招待所的前台小姑娘,因为他们身上没表,担心睡过头,误了时间,之前上来的时候,刘艳特意叮嘱过她,请她十一点的时候,上来帮忙敲一下门提醒他们。
    刘艳道了谢,回屋抓了把大白兔的奶糖给她。
    这是前两天住在医院,郝红星叔叔来看她,送给她的一包奶糖。
    小姑娘见了,忙不迭地推却,只是这个年代,东西难得,最后,没全要,收下了几颗。
    刘艳把人送走,关上房门,先走到窗户口,把窗帘拉开,明亮的太阳光映照进来,瞬间光亮得刺眼,忙伸手挡了下眼睛。
    等适应了,她走到另一张床边。
    只见床上的洪顺睡得极熟,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因为太热的缘故,额际间渗出一层薄汗,眉毛疏疏朗朗,整个人很放松,睡眠质量很好,刘艳都有点不舍得把他叫醒,可惜他们的时间不多。
    况且,坐车宁愿赶早不赶迟。
    他们要先去火车站旁的国营饭店吃饭,十二点要准点赶回招待所,给洪奶奶回个电话,这是昨晚约好的,然后赶一点半的火车。
    单独叫喊不管用,刘艳下力气推了两把,才把他推醒过来。
    “阿艳。”洪顺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拉住刘艳的手。
    刘艳急忙抽了回来,“你醒了,就快起来,已经十一点了,我们得出门去吃中饭,还得打电话,还得赶火车,进火车站还要时间。”仿佛担心他睡迷糊了一般,提了一遍接下来的安排,然后拿起牙刷牙膏和毛巾往外跑,“你用房间里的,我去外面的公共水龙头漱口。”
    风风火火,急得跟阎王抢命似的。
    直到出了门,随手带上房门,刘艳才停下来,后背靠在墙上,手捂住蹦蹦直跳的心,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她其实,不想逃避的,可又不得不逃避。
    是的,让她逃避的,除了尴尬,还有洪顺的这股子亲昵劲所带来的窘迫。
    哪怕,她清楚,他受梦境的影响。
    但她没有呀,感情的不对等,叫她如何不觉得窘迫。
    同一时间,房间里的洪顺,在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才彻底惊醒过来,清楚地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由面露苦笑。
    他曾经有顾虑过时间太早了。
    她还太小,他却又不敢把时间往后放,担心一切会太迟。
    才有了现在的这份,进退不得。
    说到底,是他私心作祟,自食其果,那一辈子,他等得太长,也太久了,有机会重逢,他想早点见到她。
    ——
    刘艳在招待所一楼的公共洗漱间,洗漱完,又去了趟公共厕所,之后,收拾好情绪,才慢腾腾地上楼,回到开的房间。
    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敲了门板。
    门打开,看到开门的洪顺,一眼对上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一如以往,刘艳提着的心不由放下了,清醒就好,清醒就好。
    “饭店很挤,行李提着累赘,暂时先放在房间里,下去和前台说一声,我们吃完饭,打完电话,再来拿,贵重东西收拾出来,随身拿着。”
    “好的。”刘艳进门把洗漱用品放进蛇皮袋里,腾出一个挎包,把那包糖和车票介绍信装进去,钱和票是放在身上的,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洪顺把挎包拿过去,把自己的票和介绍信一并放进挎包里的同一个小口袋里,然后包由他背着,领着刘艳出了房门。
    这回,他没主动去牵刘艳的手。
    刘艳大大松了口气。
    后面,再没有出格的行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跟打战似的午饭,回到招待所,用招待所的前台电话,拨通了刘春生给他们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