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一过,左邻右舍在家的人还是挺多的,你搭一把手,我搭一把手,七手八脚把人送到了医院。
    老太太是真的没啥大事,还没等大夫看完呢,就已经悠悠转醒。
    林奶奶看着面前的白大褂大夫,还有旁边十来个脑袋的围观,吓了一大跳,可惜她身子瘫痪,加上虚弱,这一跳就跟抽了一下筋似的,无人发现。
    “老太太醒了,你看,我就说啥事儿没有吧,”大夫放下手电筒,起身给老太太开了组葡萄糖。
    大夫离开,护士还没来打针,老太太也弄清楚了情况,她这是进医院了,据说是营养不良。
    至于周围那么多个脑袋,是家属楼里的邻居,过来帮忙的。
    营养不良好啊,还有这么多钢铁厂的工人在,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呢。老太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秀儿啊,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辛苦了,老二走了这么些年,你要是有别的心思,妈不拦你,你要是嫌我在厂里碍你的眼了,你就把妈送回乡下去吧,乡下虽然没有饭吃,但做婆婆的不能耽误了你。”老太太突然拉起刘秀的手,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她年轻的时候什么本事没多学,只这说哭就哭,说骂就骂的技能让人叹为观止。
    这话说的刘秀脑袋里的弦‘哒’的一下就断了,老太太这是在说她想改嫁!
    且不说这个时候,改嫁对一个女人的名声影响有多大,就是刘秀和林守业从小到大三十多年的感情,刘秀就绝不容许别人玷污它一丝一毫。
    “我在守业的骨灰前发过誓,要守着他一辈子,哪也不去。妈,就算您不认我这个儿媳妇,觉得我只给守业生了一个姑娘,但我嫁到林家这么多年,自认对您也是不差什么了,三弟结婚的聘礼是谁出的,您大儿子三儿子家的那三个小子是谁供的上学,您家新建的厢房是谁买的料,这些我不说您就当忘了么?”
    刘秀突然翻起旧账,直打了老太太一个措手不及。
    跟来的邻居本来信了老太太的话,以为刘秀真的要改嫁了,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番话,思路成功被带偏,都讨伐起老太太太能压榨二媳妇家了,就因为生了个姑娘,你就这么不拿别人家嫁过去的闺女当人?合着你自己不是个女人来着?
    见原本已经看刘秀不对劲的眼神,纷纷落在自己身上,老太太不方便撒泼,给张玉凤递了个眼色。
    好在关键时刻,张玉凤和老太太还是有多年的婆媳默契的,只一个眼神,张玉凤就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
    “二嫂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妈也没说你啥呀。人都让你气进医院来了,你还想怎么埋汰咱们老林家,我们是用了你的钱,可那都是二哥当初主动给拿过来的,当时乡亲们还夸你家孝顺,你们不能前脚刚担了乡亲们的夸赞,后脚就开始翻小肠了吧。”张玉凤不满的嚷嚷开来。
    ‘人都让你气进医院了。’这句话仿佛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邻居们的八卦之火,她们本来在家刚刚吃完晚饭,就听刘秀来喊人帮忙,也不知道刘秀新来的婆婆是怎么了,人突然就昏倒了,来医院大夫说是营养不良。可这会让再听,原来是另有隐情么?是刘秀说了什么把老太太气进医院的?
    “人让我气进医院的?”刘秀只觉得莫名其妙,人不是在屋里突然昏倒的么,她压根没跟老太太说过两句话啊!
    林冉冷眼旁观着,这才知道林家婆媳俩打了什么算盘。
    “三婶你怎么倒打一耙呢?”
    林冉突然插话,声音吓的张玉凤一个激灵,差点忘了这个丧门星在了!“你说什么?”
    “刚刚不是三婶给奶奶气晕过去了嘛?我和妈妈在隔壁屋里都听见了,因为什么我倒是没听清,只依稀听你们说什么怀孕?坐牢?”林冉语速飞快,完全不给张玉凤打断的机会,末了反问了一句,“是不是三婶你之前坐牢的事给奶奶气着了?那又关春杏怀孕什么事啊?”
    林冉的一席话内容可比张玉凤的多多了,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张玉凤气的站起身,扑过去就要打林冉。
    邻居们七手八脚的把人拦着,嘴上劝着孩子小不懂事,实际已经把张玉凤的反应当做了恼羞成怒。
    林冉躲在邻居身后,半点不让张玉凤碰到。
    她就是胡编的又怎么样?老太太和张玉凤不也是胡编乱造企图污蔑她妈妈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似乎嫌火候还不够,林冉又说,“您看,奶奶都营养不良了,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你和奶奶才来厂里多久,要说营养不良肯定是在乡下饿着了。三婶你天天伺候着奶奶,怎么你没什么事,却给奶奶气晕了,你是不是压根没好好照顾奶奶啊?”
    原本准备栽脏在林冉身上的事情被反利用,老太太牙齿咬的咯噔咯噔作响:者死丫头绝对不能留了,这是哪里来的妖怪吸了她家的运气成了精吧,不然这小嘴怎么巴巴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呢?
    “妈会影响不良还不是因为你们,只顾着自己在城里享受,压根不关心咱妈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张玉凤想到来之前和老太太对好的词,对邻居们哭诉,“各位同志,你们说还有没有天理啊,刘秀有钱天天在城里吃肉,却不管咱们这些亲戚在乡下的死活,现在还让林冉这小丫头给说了,我哥当长辈的干脆死了算了呜呜呜呜。”